怀疑如同藤蔓,一旦开始生长,便会疯狂地缠绕住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紧缚感。秦薇对林娜的观察越细致,那些微小的异常在她眼中就越发清晰,如同白纸上的墨点,刺目得无法忽视。频繁的私下通话、关键决策时的迟疑、听到特定名字时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秦薇最不愿相信的结论。
她不能再被动地观察和猜测了。在即将发起的、关乎生死存亡的反击战前,她必须确认堡垒内部是否安全。否则,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她需要证据,哪怕这证据的获取方式,会亲手撕裂一段长达十余年、曾以为坚不可摧的情谊。
一个冷酷的计划,在秦薇心中悄然成型——试探。用一个精心设计的、足以引起对手高度重视的虚假信息作为诱饵,观察林娜的反应。如果她无辜,最多是虚惊一场;如果她真的背叛……那么,这个诱饵必然会以某种形式,泄露到对手那边。
这是一步险棋,是在拿整个反击计划冒险,更是在拿她们之间最后的情分做赌注。但秦薇别无选择。信任的裂痕已经产生,不弄清楚,她无法安心将后背交给任何人。
她选择了一个周五的下午,气氛相对轻松。她让助理煮了一壶林娜最喜欢的瑰夏咖啡,将她请到书房,借口是商讨一个“突发”的重要情况。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滑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却丝毫无法缓解秦薇内心的冰冷和紧绷。
林娜进来时,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保持着职业性的专注。她接过秦薇递来的咖啡,道了声谢,在对面坐下。“薇薇,有什么急事?”
秦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借此短暂的时间调整呼吸和表情。她必须表现得自然,不能让林娜察觉到任何试探的意图。
“娜姐,”她放下杯子,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娜,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混合着凝重和一丝决绝的意味,“我决定,提前发动反击。”
林娜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微凝:“提前?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她的反应很快,问题也切中要害,看不出明显破绽。
“下周三晚上九点整。”秦薇报出一个精确的时间点,这是她凭空捏造的,“通过三家核心合作媒体,同步释放三段核心证据:第一,周永昌录音的精华剪辑版;第二,我们掌握的、关于星耀传媒通过离岸公司向‘锁眼’组织支付佣金的资金流向图(这部分是半真半假,真的框架,假的具体路径和账户);第三……”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娜,加重了语气,“是一份关键证人‘小雨’的书面证词摘要,证明她亲耳听到周永昌提及背后还有更上层的指使者,代号……‘老板’。”
“老板?”林娜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个代号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个证人可靠吗?书面证词……会不会太单薄?而且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太仓促了?周三晚上,正是网络流量高峰期,但我们的法律准备和舆论引导预案可能跟不上。”
她的质疑听起来合情合理,完全是从专业角度出发的风险评估。但秦薇敏锐地捕捉到,在她提到“下周三晚上九点”和“证人小雨的书面证词”时,林娜垂眸看向咖啡杯的视线,有极其短暂的凝固,握着杯柄的指尖,也微微收紧了一瞬。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极力控制的反应,像是听到了极其关键的信息,需要牢牢记住。
“法律层面,王律师团队已经做好了预案,证据链虽然还在完善,但核心部分足以形成指控。”秦薇继续编织着谎言,语气笃定,“舆论引导,我们需要打一个时间差,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形成碾压性优势。至于证人……虽然风险很大,但她愿意站出来。这是彻底扳倒周永昌、甚至揪出背后黑手的关键一步,不能再等了。”
她仔细观察着林娜的表情。林娜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然后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担忧:“薇薇,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小雨’的身份一旦暴露,她可能会非常危险。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万一哪个环节出纰漏……”
“我已经决定了。”秦薇打断她,语气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这是最好的机会。娜姐,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立刻协调媒体资源,确保下周三晚九点的发布万无一失。同时,准备好应对周永昌狗急跳墙的反扑预案。这件事,目前只有你我知道,绝对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