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风裹着暑气撞在玻璃上,留下一层模糊的水汽。女儿小满攥着天蓝色志愿者笔记本站在玄关,白球鞋尖还沾着外面的尘土,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妈妈,老陈叔叔的餐盒明明是商家递出来时就洒了,他们却指着叔叔的送餐箱说‘是你骑太快晃洒的’,我站在旁边,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节因为用力攥着笔记本边缘而泛白,封面上画的小太阳被指腹蹭得有些模糊。
林溪正弯腰整理刚晒干的床单,棉质布料上还留着阳光的暖香。她直起身时,发梢垂落在肩头,抬手轻轻拂开小满额前汗湿的碎发,指尖带着刚晒过太阳的温度。“先别急,”她拉过女儿的手往书房走,“你看这扇窗,外面的树影晃得厉害,可屋里的台灯能照清书桌上的字——就像事情再乱,也总有能看清真相的东西。”
书房的电脑屏幕亮起来时,淡蓝色的光映在小满脸上。林溪点开“城市骑手权益联盟”的后台系统,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调出商家后厨的监控申请界面。“你看这个‘远程调证’按钮,”她指着屏幕上的蓝色图标,“就像给真相装了放大镜,但它需要当事人的授权——老陈叔叔是最清楚情况的人,咱们得先听他把事情说完整。”
门锁“咔嗒”一声响,李默推门进来。公文包上别着的联盟徽章还沾着点雨渍——下午那场急雨来得快,他跑了三个站点才把新的维权手册送完。“听说我们小满今天当志愿者,遇到难题了?”他放下公文包,弯腰和小满平视,手掌轻轻覆在她的肩上,“走,爸爸陪你去找老陈叔叔,咱们得像剥橘子一样,把事情的瓣儿一瓣瓣理清楚。”
老陈的送餐车停在小区楼下的梧桐树下,车筐里还放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身上凝着的水珠顺着纹路往下淌。他的手套磨破了指尖,露出里面泛白的棉纱,看见小满,原本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从车座底下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包好的苹果:“丫头,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陈叔叔,您能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吗?”小满翻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李默站在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笔,在便签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时间轴,“您从取餐到商家递餐,中间大概用了多久?递餐的时候,他们的手有没有晃?”
老陈蹲在树荫下,手指在地面上比划着:“我到店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后厨忙得很。我报了单号,那个穿蓝色围裙的小伙子从窗口递餐出来,手往回一缩,餐盒就斜了,汤洒了我一裤子。我当时说要找他们经理,他反而喊起来,说我催得急,接餐的时候没拿稳。”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指了指自己的裤脚——深色的裤子上还留着一圈淡褐色的油渍,“我送了五年餐,从来没把餐洒过,这次真是……”
小满把老陈说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下来,字迹比平时用力,纸页都被笔尖戳得微微发皱。李默把便签纸上的时间轴补充完整,又问:“您取餐的时候,有没有其他骑手在旁边?或者店里有没有监控能拍到窗口的位置?”
“有个送奶茶的小伙子当时也在取餐,他好像拍了个小视频发群里,说这家店经常撒汤赖骑手。”老陈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找群聊记录,“你看,就是这个,你看视频里,那个递餐的小伙子手明显往回躲了一下。”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林溪把餐桌收拾干净,台灯的暖光透过乳白色的灯罩,在桌面上洒下一圈柔和的光晕。她把笔记本电脑放在餐桌中央,屏幕上已经调出了商家后厨的监控申请记录。“老陈已经授权调证了,监控大概明天就能调过来。”她指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陈叔叔说的情况和可能的证据对应起来。”
小满坐在餐桌的一侧,把老陈的话整理成时间线,每一个时间点后面都画了个小圆圈,等着填证据。林溪坐在她旁边,打开刚收到的监控截图,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突然停下:“小满你看,这里——”她把截图放大,画面里穿蓝色围裙的店员正把餐盒往窗口递,手腕明显有个向后撤的动作,餐盒的边缘已经倾斜,“这个动作有 0.5秒的停顿,我们把它标注出来,这就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