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萤缓缓靠近,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的黄铜铃铛,用极轻的力道,在小舟突出的肩胛骨上敲了一下。
“叮。”
一声脆响。
小舟的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一阵剧烈的痉挛性颤抖。
他骤然睁开眼,抓起旁边桌上的笔,在一张铺开的沙盘上,用尽全身力气,划下四个歪斜却清晰的字迹:“门要醒了。”
沈默注意到,小舟的瞳孔不再是正常的圆形,而是呈现出一种罕见的、如同树木年轮般的同心圆状扩张。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小舟的额头,冰冷刺骨。
体温监测仪显示,他的体温已经降至34摄氏度以下。
“他在燃烧自己。”沈默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将自身的热量,乃至生命力,全部转化为接收那扇‘门’所散发信息的能量。他作为‘**中继’,已经接近过载崩溃的临界点。”
“我们必须验证一件事,”沈默转向苏晚萤,眼神锐利如刀,“那个悖论——沉默即放大。”
半小时后,在法医中心地下三层的隔音实验室里,实验开始了。
这是一间墙壁铺满了吸音棉的绝对静室,旨在隔绝一切外界声音。
小舟独自坐在房间中央,面对着一台高灵敏度的录音设备和一台环境电磁波监测仪。
按照沈默的指示,他开始做“无声诉说”的动作。
他的嘴唇开合,模拟着说话的口型,喉结上下滚动,面部肌肉也随之牵动,但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用尽全力“讲述”,却是一片死寂。
然而,隔音室外的监测仪上,原本平稳的波形图骤然出现了一个强烈的脉冲信号!
那信号的频率,赫然与他们上次从“失名残响”中捕捉到的波动模式完全一致。
证据确凿。
越是压抑表达,越是拼命沉默,就越会成为他人执念的完美扩音器。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酷刑,不是让你听见,而是让你以为的沉默,其实正在替另一个存在声嘶力竭地呐喊。
深夜,所有人都已离开。
法医中心的大楼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沈默所在的解剖室还亮着灯。
他独自坐在冰冷的金属解剖台前,像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像。
片刻后,他拿起一台便携式神经电流刺激仪,将两个电极精准地贴在自己颈部的特定位置——喉返神经的走行区。
他要亲自验证那个终极的临界点。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仪器开关。
微弱的电流通过电极,精准地刺激了他的声带肌肉。
一阵不受控制的痉挛后,一个单调、纯粹、不携带任何信息与情感的单音,从他的喉咙里冲口而出。
“啊——”
就在这个音节响起的刹那,整栋法医中心大楼所有的灯具,在一瞬间疯狂地频闪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悲鸣!
更骇人的是,从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那不是一个人的脚步,而是成百上千,无数双脚掌同时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密集得如同暴雨,正朝着解剖室的方向迅速涌来。
沈默瞳孔一缩,立刻切断了电流。
声音戛然而止。
灯光恢复了稳定,走廊重归死寂,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脚下的地面。
在光洁的白色瓷砖缝隙中,一缕缕漆黑黏稠的液体,正如同活物般缓缓渗出。
它们汇聚在一起,蠕动着,最终在他面前的地面上,组成了一行崭新的、散发着铁锈与尘土气息的字迹:
“你终于开口了。”
沈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行字。他知道,这不是警告,更不是威胁。
这是欢迎。
一瞬间,整个房间的空间感似乎被扭曲了。
空气在沈默的感知中变得黏稠而沉重,带着一股向下的、无可抗拒的拉扯力。
他脚下那片由冰冷瓷砖构成的地面,在意识中开始瓦解、重构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质地。
它不再是一个平面,而是一个起点。
一个通往更深处的、未知的入口。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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