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是通过微电流与神经系统交互的,强磁场或许能瞬间破坏它的内部回路。
这是一场豪赌,可能会造成设备永久损坏,甚至对她自己的大脑产生不可预知的冲击,但她别无选择。
她屏住呼吸,捏着银针,将那块强力磁石缓缓贴近耳机与皮肤融合的接口处。
就在磁石接触接口的瞬间,整间屋子,响起了一阵空灵而诡异的合唱声。
那歌声来自四面八方,仿佛穿透了墙壁,是无数孩童用稚嫩的嗓音在吟唱——正是那首被禁止的《安魂谣》最初、最原始的调子。
实验室的灯光开始疯狂地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
墙面上,光影交错,投射出无数晃动的人影。
那些影子……全是穿着几十年前旧式校服的孩子,一个个面无表情,排着整齐的队列,正一步步走向房间中央那张空无一人的讲台。
苏晚萤认得出来,那是当年那场集体昏迷事件中,七十三名儿童的影像资料!
可现在,这些本该只存在于档案里的黑白影像,却活了过来,变成了立体的、充满压迫感的剪影。
她们的目光,穿透了光影,齐刷刷地转向现实中的苏晚萤。
队伍最前方的一个小女孩停下脚步,转过头,漆黑的眼洞死死地盯着她。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苏晚萤却清晰地“听”到了那句话:
“轮到你值班了。”
与此同时,在意识的至深之处,沈默正漂浮在一片破碎的虚空中。
这里是记忆的断层区,空间被撕裂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像镜子一样悬浮在黑暗里。
每一块碎片都映照着一个他从未经历过的人生:一块碎片里,他穿着沾满油彩的围裙,在画架前挥洒灵感,成为了一名画家;另一块里,他笨拙而温柔地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脸上是陌生的、属于父亲的微笑;还有一块,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跪在一座冰冷的墓碑前,为他从未见过的、寿终正寝的父亲痛哭失声。
林秋棠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带着一丝悲悯:“这些,都是被你父亲烧掉的可能性。他没有杀任何人,但他选择背负那个罪名,来换取你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就像我,选择把我的孩子,永远地留在了梦里。”
“为什么选我?”沈默对着无尽的黑暗质问,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因为你从不睡觉。”林秋棠的声音轻柔地回答,“你的大脑从不进入真正的深层睡眠,像一座永远紧闭的堡垒。直到……你开始调查这个案子。你对真相的执念,为你自己打开了门。”
沈默的目光在无数碎片中穿行,最终,他找到了一块唯一完整的、如水银般光洁的镜面。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却惊恐地发现,镜子里,他的背后,还站着另一个“沈默”。
那个“沈默”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正精准地划开他后颈的皮肤,从里面缓缓抽出一缕极细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丝线。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席卷全身。
他发疯似的冲向他感知中的“出口”,想要强行醒来。
但一群穿着旧校服的孩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她们沉默地围着他,其中一个女孩向他递来一只空空如也的陶碗。
“还差一碗眼泪,就能打开最后一扇门了。”女孩们异口同声地说。
眼泪?
他不会哭。
沈默看着那只粗糙的陶碗,犹豫了片刻。
他没有流泪,而是举起手,用牙齿狠狠咬破了食指。
殷红的血珠滴落,掉进碗中。
一滴,两滴,三滴……
当第三滴血落入碗底的刹那,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所有的记忆碎片在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附、聚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它们疯狂地拼接、重组成一座宏伟而怪诞的建筑——一座完全倒悬在虚空中的福利院大楼。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沈默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急速下坠,又像是在急速上升。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刺眼的灯光让他眯起了眼。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讲台上,就是实验室中央那张原本空着的讲台。
一个身影俯下身,挡住了部分光线。
是苏晚萤。
她正关切地俯视着他,一手拿着微型手电,仔细地检查着他的瞳孔。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可沈默的视线,却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脚上。
她穿着一双崭新的、擦得锃亮的黑色小皮鞋。
而不是她来时穿的那双,已经有些磨损的帆布鞋。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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