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无处不在的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灼痛。
林晓晓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的。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如同吸入了一把冰渣,刺得她喉咙腥甜,又是一口带着冰沫的瘀血咳出,染红了身前干枯的草茎。
她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山洞顶部粗糙岩石的模糊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压抑而陌生。寒冷依旧包裹着她,但比起昏迷前那种足以冻毙的冰冷,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源自身体内部的……暖意?
这暖意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如同寒夜尽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曙光,顽强地抵抗着外界的严寒。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心口。
那里,一团微弱却稳定的、暗蓝与金红交织的光晕,如同沉睡的心脏,缓缓脉动着。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散发出一缕精纯而温暖的生机之力,丝丝缕缕地渗入她千疮百孔的身体,滋养着破损的经脉,修复着细微的创伤,驱散着刺骨的寒意。
是姐夫…… 是沈聿的残魂。
昨夜那近乎舍身的温暖,并非幻觉。他将他最后的存在,化作了守护她的薪火。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林晓晓强行将它们逼了回去。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姐姐和姐夫用命为她换来的生机,不是让她用来流泪的。
她必须活下去。
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林晓晓挣扎着坐起身。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更糟。新生的混沌之力沉寂如同死海,难以调动。身体虚弱得连一个健壮点的普通人都比不上。唯一的好消息是,心口处那残魂提供的生机暖流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至少能保证她不被冻死,伤口也在极其缓慢地愈合。
她看向山洞外。天光已经大亮,但被茂密的藤蔓遮挡,只能透进些许惨白的光线。寒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
她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更安全的藏身之所。
靠着洞壁喘息了片刻,积蓄起一丝力气,林晓晓再次拄起那根粗糙的木棍,艰难地挪到洞口,拨开藤蔓。
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昨夜似乎下了一场小雪,山林寂静,只有偶尔积雪压断枯枝的噼啪声。陌生的环境,看不到任何人烟痕迹。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循着记忆中隐约的水流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冰冷的雪水渗入破烂的鞋子,冻得她双脚几乎失去知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她几乎要再次虚脱时,终于听到了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溪流潺潺之声。
她踉跄着扑到溪边,也顾不得冰冷,掬起一捧刺骨的溪水,贪婪地喝了几口。冷水下肚,带来一阵痉挛,却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溪水清澈,能看到几尾手指长的小鱼在石缝间游动。
食物……
林晓晓看着那些小鱼,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尝试调动体内那沉寂的力量,却发现依旧如同石沉大海。她咬了咬牙,目光落在溪边一些被冻得硬邦邦的野果和裸露的植物根茎上。
辨认出几种无毒且能充饥的野果和块茎,她也顾不得苦涩,费力地挖掘采摘了一些,用破旧的衣襟兜着。又折下一根坚韧的树枝,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磨尖了前端,屏息凝神,尝试着刺鱼。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她的手臂虚弱得不停颤抖,视线也因虚弱而模糊。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心口那残魂光晕似乎感应到她的焦急,微微温热了一下,一股微弱的力量流入她的手臂。
就是现在!
她猛地将削尖的树枝刺出!
噗嗤!
一条反应稍慢的小鱼,被精准地刺穿!
微弱的喜悦冲淡了身体的痛苦。林晓晓小心翼翼地将这来之不易的食物收起,又用冰水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污和伤口,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沿着来路返回那个山洞。
回到山洞,她几乎瘫倒在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处理那条小鱼和采集来的野果根茎。
没有火。她尝试了很久,也无法像故事里说的那样钻木取火。最终,她只能闭着眼,强迫自己将冰冷的生鱼和苦涩的植物艰难地吞咽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她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适应。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吃完这顿“餐食”,身体总算恢复了一丝力气。她将剩下的食物小心藏好,又用枯草和藤蔓将洞口遮掩得更加隐蔽。
做完这一切,天色再次暗了下来。山洞里变得更加寒冷。
她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感受着心口那一点微弱的温暖,孤独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她淹没。
但她没有让自己沉沦下去。
她开始尝试。尝试去主动沟通心口那团残魂,尝试去感受体内那沉寂的混沌之力,尝试去回忆在寒渊最后时刻,那种力量交融、混沌初生的感觉。
一次次失败。残魂只是本能地散发温暖,难以回应。混沌之力如同被封死在坚冰之中,纹丝不动。
她没有气馁。就像姐姐当年一点点教她写字绣花一样,她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韧性。
夜深了。山洞外传来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嗥叫,令人毛骨悚然。
林晓晓抱紧双臂,身体因寒冷和恐惧微微颤抖。她低声地、反复地哼唱起一首模糊的调子。那是小时候,姐姐林晚常常哼唱来哄她入睡的摇篮曲。调子早已记不全,只剩下几个破碎的音节,但在这一刻,却成了她对抗无边黑暗和恐惧的唯一武器。
哼着哼着,泪水还是忍不住滑落。但她没有停下。
就在这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哼唱声中,在她全心全意对抗孤独恐惧的专注时刻——
她心口那团沉寂的残魂光晕,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的意识,被这熟悉的、源自记忆深处的旋律,轻轻触动。
紧接着,一缕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一丝微弱情绪的意念碎片,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轻轻荡入了林晓晓的意识。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感觉……一种混合着无尽悲伤、深切怀念、以及……一丝微弱慰藉的复杂情绪。
是姐夫……是沈聿的残魂!他对这首姐姐哼唱的曲子……有反应!
林晓晓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跳骤然加速!
她停止了哼唱,将所有意念集中,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向那团残魂传递去一道带着询问和期盼的思绪:“姐夫……是你吗?你能……听到我吗?”
等待。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
就在她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即将失望之时——
那团残魂光晕,再次波动了一下。
这一次,一道更加清晰、虽然依旧断断续续、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意念,回应了她:
【晓……晓……】 【……冷……】 【……别……怕……】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林晓晓瞬间泪流满面!
不是幻觉!真的是姐夫!他的残魂里,还残留着一丝意识!他还能感知到她,还能回应她!
虽然那回应如此微弱,如此破碎,但无疑是她这些天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姐夫!我不怕!我不冷!” 林晓晓用意识急切地回应着,泪水滚烫,“你怎么样?你还好吗?我们要怎么帮你?”
【……累……】 【……睡……】 【……你……活……着……就……好……】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深切的、如释重负般的欣慰,然后,那波动便再次沉寂下去,无论林晓晓如何呼唤,也不再回应。心口的温暖依旧,但那丝微弱的意识,似乎因为刚才的回应而消耗过大,再次陷入了沉睡。
但林晓晓的心中,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暖流!
希望! 真正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把,瞬间照亮了她前路的迷茫!
姐夫的意识还在!他没有完全消失!只要他的残魂还在,只要她不断变强,就一定有机会找到方法温养他,甚至……复活他!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她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不再感到孤独和恐惧。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不再是独自一人战斗。她的身体里,承载着姐姐的期望,承载着姐夫最后的灵魂碎片。
她重新盘膝坐好,不再急于求成地去沟通那沉寂的混沌之力,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与心口那团残魂光晕的微弱共鸣之中。
感受着他的温暖,感受着他那破碎意念中残留的守护。
不知不觉间,在她这种全然放松、心神凝聚的状态下,她体内那沉寂的、幽蓝与玉白交织的混沌之力,似乎被那残魂的温暖和她的坚定意志所引动,极其细微地……自行流转起来。
虽然依旧缓慢,依旧微弱,但不再是死寂一片。
山洞外,寒风依旧呼啸。 山洞内,少女闭目凝神,心口微光闪烁,与体内那新生的力量,以及那份沉重的守护,开始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共鸣与修行。
长夜依旧漫漫,但拂晓的微光,已然悄然降临在心间。
痛。 无处不在的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灼痛。
林晓晓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的。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如同吸入了一把冰渣,刺得她喉咙腥甜,又是一口带着冰沫的瘀血咳出,染红了身前干枯的草茎。
她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山洞顶部粗糙岩石的模糊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压抑而陌生。寒冷依旧包裹着她,但比起昏迷前那种足以冻毙的冰冷,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源自身体内部的……暖意?
这暖意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如同寒夜尽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曙光,顽强地抵抗着外界的严寒。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心口。
那里,一团微弱却稳定的、暗蓝与金红交织的光晕,如同沉睡的心脏,缓缓脉动着。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散发出一缕精纯而温暖的生机之力,丝丝缕缕地渗入她千疮百孔的身体,滋养着破损的经脉,修复着细微的创伤,驱散着刺骨的寒意。
是姐夫…… 是沈聿的残魂。
昨夜那近乎舍身的温暖,并非幻觉。他将他最后的存在,化作了守护她的薪火。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林晓晓强行将它们逼了回去。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姐姐和姐夫用命为她换来的生机,不是让她用来流泪的。
她必须活下去。
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林晓晓挣扎着坐起身。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更糟。新生的混沌之力沉寂如同死海,难以调动。身体虚弱得连一个健壮点的普通人都比不上。唯一的好消息是,心口处那残魂提供的生机暖流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至少能保证她不被冻死,伤口也在极其缓慢地愈合。
她看向山洞外。天光已经大亮,但被茂密的藤蔓遮挡,只能透进些许惨白的光线。寒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
她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更安全的藏身之所。
靠着洞壁喘息了片刻,积蓄起一丝力气,林晓晓再次拄起那根粗糙的木棍,艰难地挪到洞口,拨开藤蔓。
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昨夜似乎下了一场小雪,山林寂静,只有偶尔积雪压断枯枝的噼啪声。陌生的环境,看不到任何人烟痕迹。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循着记忆中隐约的水流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冰冷的雪水渗入破烂的鞋子,冻得她双脚几乎失去知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她几乎要再次虚脱时,终于听到了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溪流潺潺之声。
她踉跄着扑到溪边,也顾不得冰冷,掬起一捧刺骨的溪水,贪婪地喝了几口。冷水下肚,带来一阵痉挛,却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溪水清澈,能看到几尾手指长的小鱼在石缝间游动。
食物……
林晓晓看着那些小鱼,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尝试调动体内那沉寂的力量,却发现依旧如同石沉大海。她咬了咬牙,目光落在溪边一些被冻得硬邦邦的野果和裸露的植物根茎上。
辨认出几种无毒且能充饥的野果和块茎,她也顾不得苦涩,费力地挖掘采摘了一些,用破旧的衣襟兜着。又折下一根坚韧的树枝,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磨尖了前端,屏息凝神,尝试着刺鱼。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她的手臂虚弱得不停颤抖,视线也因虚弱而模糊。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心口那残魂光晕似乎感应到她的焦急,微微温热了一下,一股微弱的力量流入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