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不出两分钟,保时捷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他先是看见她穿着白鞋的双脚,而后是被风吹起的裙摆,再看见她缓缓探出身子,从车里钻了出来。
在地面上站稳。
锁了车。
提起她的小包徐徐往巷子里走。
走两步就看一下路人,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胳膊。韩湛当即下了车,跟上了她。对于陌生的外界环境她非常敏感,警惕心也很高,脚下的青石地砖并不好走,她崴了一下,险些栽倒,吓得韩湛本能往前扑,要去扶她。
好在她稳住了重心。
没摔倒。
韩湛悬起的心脏左摇右晃,目光紧紧盯在她身上,不敢有半分松懈。
……
这条巷子不长。
时音却走得格外艰难。
她长久没穿过无袖的衣服,开车出来到了小巷子外才发觉自己没带外套。犹豫了很久都没开车门,直到佣人的电话打过来,说韩湛在跟韩叔吵架。
两个都是她在乎的人。
她两边都想安抚。
于是鼓起勇气下了车,明媚的阳光落在皮肤上,有点刺疼。周围路人的视线令她躲闪,本能地捂紧了胳膊。
时音找准店牌,一口气小跑进了铺子里。面对老板投来的目光,她下意识躲了躲,而后才开口说:“一份银耳羹。”
“您稍等。”
“嗯。”
她点头。
选了个靠角落的无人位置坐下。
这家店的生意非常好,眨眼的功夫涌入许多顾客,不宽敞的店铺瞬间坐满了。有个带小孩的妇人左右看了几眼,朝她这边走来,询问着:“这里有人吗?”
“没。”
妇人温和笑了笑,领着孩子坐下。
四五岁的小孩好动,无法长时间安静坐着。妇人起身去点单的过程中,他端详着对面的时音,慢慢从椅子上爬下来,绕过桌边,挪到她跟前,歪着小脑袋去看她用手捂住的胳膊,顶着那双懵懂的大眼睛看她:“姐姐?”
稚子天真。
没有攻击性。
很是可爱。
时音低头看他,小声说:“受伤了。”
他眨巴眼睛,再次凑近,从她指缝的空隙里,看见部分结痂的疤痕。小男孩顾不上手里握着的棒棒糖,低头就一个劲儿地翻兜。掏啊掏,掏出一个云南白药创口贴。
他抬起手。
小胳膊举得高高的。
把他认为的最好的‘创伤药’递到时音面前。
举了一小会儿,没等时音去接,他又自顾自地撕开包装,踮起脚将创口贴认真地贴在时音胳膊上。奈何创口贴太小,她的伤痕太多,贴不完。
他有点急了。
再次低头翻口袋。
翻了半天把瓜子壳儿的渣渣都翻出来,就是没翻到第二个创口贴。时音低眸,对上他泛红的小眼眶,她慢慢伸手,摸了摸他圆溜溜的脑袋,安慰道:“受伤的地方已经贴起来了,其他的都是疤,不用贴的。”
“乐乐,咱们该走了。”
妇人在门口喊。
小男孩应了一声,抓起放在桌上的棒棒糖,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看时音,再走了两步,跑回去将手里的糖果塞到她掌心。
小孩不懂什么是安慰。
他只知道他摔倒受伤的时候,妈妈会给他贴创口贴,再买个小糖果,这样他就不会伤心,不会哇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