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帆听了几个老师傅的劝说,虽然心里依旧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几位老师傅说得对,就当是去看看师傅陈麻子。
他修车的本事还是陈麻子手把手教出来的。
他不再犹豫,转身就朝着南头汽修队那边走去。
很快,他就到了汽修队那片场地,一眼就看到自家师傅正和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站在墙根底下,一边抽烟一边聊着什么。
陈帆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师傅。”他先叫了陈麻子一声,然后目光转向旁边的何卫国,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恭敬:
“您……您就是新来的何科长吧?”
“何科长,您好。”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连轴转地跑车,何卫国第一天来运输队亮相的时候他也没赶上,所以并不认识这位新科长。
何卫国看着这个一脸疲惫、眼神里带着怯意的年轻司机,点了点头,语气平和:
“你好。”
旁边的陈麻子见自己徒弟状态不对,连忙关切地问:
“陈帆,你这是咋了?”
“脸色这么差,跟熬了几个大夜似的,出啥事儿了?”
陈帆看了看自己师傅,又偷偷瞄了一眼何卫国,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脸上写满了为难和委屈。
何卫国见状,主动开口,声音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陈帆同志,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只要在理,只要我能解决,一定帮你解决。不要有顾虑,我在这儿,就是给大伙儿撑腰的。”
旁边的陈麻子也赶紧帮腔:
“是啊陈帆,何科长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样!”
“你有啥情况就照实说,何科长肯定会给你做主!”
得到了师傅的肯定和新科长的鼓励,陈帆这才鼓足勇气,把憋在心里的苦水倒了出来:
“何科长,是……是这样的。”
“就是跑大西沟的那趟活儿……那条路烂得根本没法看,车上还拉的死沉死沉的零件。”
“跑过那路的都知道,根本不敢开快,生怕颠坏了车或者出点啥意外。”
“可……可队里给的时间只有四天!”
“来回路上,我压根不敢怎么合眼,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才敢在路边眯瞪一小会儿……”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颤音:
“以前吧,这趟苦活大家都是轮流着来,还算公平。”
“可这几个月,也不知道为啥,基本都派到我头上了!”
“何科长,您给评评理,这个月,这都第三趟了!”
“吃苦咱不怕,跑车的谁不吃苦?”
“可……可这太危险了啊!人都没法休息!”
“而且,出这趟差的补贴,也被压得最低,连规定的山区补助都没给足……”
陈帆越说,何卫国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圈发黑、嘴唇干裂的年轻人,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这安排简直毫无人性!
先不说把时间压缩到这种反人类的程度,明显是做了手脚——这一点他早有预料。
但可着一个人往死里薅?
连续安排这种高强度任务,让人连轴转不得休息?
这他妈是拿司机的命在填!
他强压着怒气问:
“那你这种情况,之前就没向上面反映过?”
陈帆一脸苦涩:
“反映过了,何科长。”
“就刚才,我看到排班表的时候,就问了李干事,为什么又是我?”
“我这个月都跑第三趟了!”
“可李干事他说……他说这是组织安排,说我要是不服气,不爱干就滚……”
“何科长,您说,我好不容易在运输队熬了这么多年,才转正端上这饭碗,我……我敢轻易撂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