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何卫国一脚踹开了张大海办公室的门。
正在办公桌后优哉游哉喝茶的张大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烫得他龇牙咧嘴。
外面大办公室的人也被这巨响惊动,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惊疑不定地望过来。
何卫国压根没理会众人的目光,他踹开门后,眼睛就死死钉在张大海身上,一字一顿地开口:
“张大海,我他妈是不是给你脸了?”
他大步流星走到张大海办公桌前,伸手一把夺过桌上那张报销单,扫了一眼,随即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笔筒都跳了一下。
“王师傅这五天的出差补贴,你他妈凭什么只给算四天?”
何卫国指着单据,目光如刀。
张大海这会儿也迅速镇定了下来,刚才他确实被吓得不轻。
他故作从容地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哎呀,何科,火气别这么大嘛。”
“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那张单据,晃了晃:
“规矩就是规矩,这是队里定下的。”
“他说路上耽搁了就耽搁了,谁给他证明?”
“何科,你别小看这一天两天,要是人人都找这种理由多报一天,这笔开销可不小,厂里的资金不就流失了吗?”
“咱们当领导的,得当好看家人啊。”
“我这做法,完全是为了厂里考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得对厂里负责。”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明显的阴阳怪气:
“何科长,您这么激动,难不成是想跟着师傅们一起,薅公家的羊毛,挖社会主义墙角?”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换个人可能真就被唬住了。
张大海这手偷换概念玩得熟练,直接把不可抗力的意外,归结到思想觉悟问题上。
但何卫国压根不吃这套。
他手指用力点着单据,发出“咚咚”的响声,声音陡然拔高:
“规矩?车队日志上白纸黑字写着!招待所的证明也摆在那儿!你他妈是眼瞎还是装看不见?”
他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张大海,那股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老子也是司机出身!路上遇到山体滑坡、碰上大暴雨,这他妈是司机能控制的?”
“这叫不可抗力!你张大海坐在办公室里吹着风、喝着茶,知道他妈一个司机拉着重货跑长途,要冒多少风险?”
“遇到多少糟心事儿?”
“你他妈有没有把运输队的兄弟当人看?”
“考虑过他们的实际情况吗?”
张大海被何卫国逼人的气势慑得往后缩了缩,但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反而往后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哎呀,何科,我知道你是司机出身。”
他说“司机出身”这几个字时,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轻蔑,仿佛这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履历。
他继续道:“你关心兄弟们,我理解,毕竟你们算是干同一行的嘛。”
话锋一转,他又开始和稀泥:
“但是呢,厂里的财务制度它就是这样的,我们必须严格执行。”
“今天我给王师傅开了这个口子,明天李师傅、赵师傅都来找我,我这工作还怎么做?”
“到时候上面追查下来,是你担责任还是我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