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炭店出来,我往药店走,路过卖早点的摊,闻到豆浆的香味,肚子有点饿 —— 早上只喝了半杯稀粥,想着早点收摊再吃。药店的店员认识我,笑着说 “阿姨,又来买咳嗽药?”“嗯,给孩子买的,还是上次那种”,我指着货架上的儿童咳嗽药,店员拿给我,还多给了两包试用装:“这个是新出的,要是孩子咳得厉害,就加一包,不苦”。我付了 35 块钱,把药揣在围裙内侧的口袋里,贴在身上,怕凉了 —— 孩子怕苦,凉药更难咽。
回到摊旁时,李叔已经在等了,提着他的铝制饭盒,站在老槐树下,看见我就挥手:“桂英,今天怎么来晚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笑着说 “去买炭了,让您等久了”,赶紧把新炭放进煤炉里,用铁钩子翻了翻,待火苗窜起来,才揪起面团炸油条。李叔递过来 10 块钱:“给我来两根老点的油条,一碗咸豆浆,这钱不用找了,给乐乐买瓶牛奶”。我赶紧从口袋里摸出 5 块钱递回去:“李叔,油条 2 块,豆浆 3 块,总共 5 块,您别多给,我不能要”,他拗不过我,只好收下钱,却把饭盒里的咸菜倒给我一半:“自家腌的萝卜干,配粥吃,乐乐也能吃点”。
刚炸好一筐油条,就看见社区的小孩明明跑过来,穿着件红色外套,扎着羊角辫,盯着油锅里的油条直咽口水,小手攥着衣角。他妈妈在后面追着喊:“明明,别靠太近,油烫!” 话音刚落,明明就伸手去够案板上的油条 —— 那是刚炸好的,还冒着热气,他的小手一下子碰到了案板上的油星,“哇” 地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我赶紧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管护手霜,柠檬味的,我平时舍不得用,只在裂手时涂一点。蹲下来,轻轻拉过明明的手,他的小手红红的,指关节处有点肿,我挤了点护手霜在掌心,搓热了再慢慢涂在他的手上,从指尖到手腕,每一个指缝都涂到:“明明乖,擦了这个就不疼了,凉凉的,像吃了冰糕”。我又从锅里夹了根刚炸好的小油条,放在盘子里吹凉,递到明明嘴边:“吃根小油条,甜的,就不哭了好不好?” 明明含着油条,慢慢不哭了,嘴角还沾着点油。他妈妈走过来,递过来一把青菜:“桂英,真是谢谢你,这青菜是自家种的,没打农药,你拿着,晚上给乐乐做汤喝”。我接过青菜,叶子上还带着露水,湿湿的:“谢谢嫂子,这点小事不算啥,孩子没事就好”。
中午 11 点,太阳升起来了,雾散了,油条卖得差不多了,还剩 5 根,我用油纸包好,放进车斗里,留给乐乐当下午的点心。乐乐坐在小凳子上,用铅笔在画纸上画画,纸是从幼儿园带回来的作业纸,背面还能看见拼音;他用红色彩笔画了个圆圆的太阳,黄色画了油条,蓝色画了小水壶。我收拾案板时,他跑过来,小手举着画,递到我面前:“奶奶,给你看”—— 画里的我穿着碎花围裙,站在煤炉旁炸油条,手里举着长筷子;乐乐在旁边递鸡蛋,鸡蛋画得圆圆的,像小太阳;旁边写着 “奶奶辛苦了”,字歪歪扭扭的,笔画都连在一起,却是用红色彩笔写的,特别显眼。我接过画,指尖碰到画纸,软软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落在画纸上,晕开一点湿痕,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笑着说 “乐乐画得真好,奶奶要贴在墙上”。后腰的疼好像也轻了点,大概是太阳晒得暖和了。
收摊时,乐乐拉着我的手,小手攥着我的食指,有点凉:“奶奶,我想爸爸了,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说要给我买玩具车”。我掏出手机,是个旧的智能机,屏幕裂了道纹,是儿子淘汰下来的。我给儿子打视频电话,响了半天却没人接 —— 他肯定在工地加班,中午也不休息,想多赚点钱。我抱着乐乐坐在摊旁的小凳子上,从小车斗里拿出那个印着 “劳动模范” 的搪瓷缸(老伴生前的,缸身印着红色的字,磕了个小口,却被我擦得锃亮),泡了杯浓茶(是最便宜的茉莉花茶,老伴以前爱喝),看着炉口的余烬,小声说 “你爸爸在外面挣钱,是为了让咱们过好日子,等他回来,奶奶给你炸你最爱吃的糖糕,放好多糖,外面裹满芝麻,脆生生的”。乐乐点点头,靠在我怀里,小脑袋放在我的肩膀上,小声说 “奶奶,我以后不咳嗽了,你就不用那么累了,我帮你捡炭”。我的肩膀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暖暖的,心里像被蜂蜜水浸过,甜甜的。
三、油锅外的暖阳
再次醒来时,鼻尖还留着油条的油香和蜂蜜的甜味,指尖的滚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便利店货架上薯片的脆感 —— 我变回了自己,手里还拿着刚整理好的袋装盐,袋口的夹子没夹紧,撒了点盐在柜台上。
窗外传来巷子里的笑声,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社区群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像小太阳一样暖:
“@所有人 好消息!乐乐的哮喘好多了!社区医院给安排了免费康复训练,每周二、四下午,医生上门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