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当刘邈赶到乌巢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傍晚。
即将落下的太阳用那已经并不温暖的阳光洒在乌巢泽上,波光粼粼,正是一副好风光。
“都候在这做什么?难道都到了跟前,还等着袁绍请你们进去坐坐不成?”
刘邈从快航上跳下来,皱着眉头往散发着草药味的那座天子行帐看了一眼,然后略带疑惑的询问:“袁绍呢?”
“方才袁绍一人乘舟行至乌巢泽深处。”
刘邈又问了一遍:“一人?”
此时冲的最快的司马懿也凑到跟前:“确实是一人。”
“呦呵!”
刘邈将自己的袖子撸起:“袁绍这是要和朕玩捉迷藏?”
“行!抄家伙!咱们去找他!”
“陛下。”
司马懿劝住刘邈。
“这乌巢泽并不大,已经派遣士卒团团围住,袁绍本就是插翅难逃。而且这乌巢泽下面的淤泥极深,马上又要入夜,不如明日再寻。”
司马懿还提醒刘邈——
“眼下最要紧的,终究还是四散逃离的那二十万袁军将士。”
冬天的太阳就是这样突然。
方才还赠予了大地一片红妆,但转眼就是暮色沉沉,远处近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刘邈往左右看去,见其脸上的表情虽都是喜悦,但在喜悦下藏着的,却是苦战一天的疲惫,便也准了此事。
“确实没必要,就等袁绍一夜。”
汉军将乌巢泽彻底围成一圈,升起了迟到的炊烟,一股股热浪还有香气朝着乌巢泽中央不断聚集。
灯火取代了日光,将整个乌巢泽照的反倒是比白日更亮,水面上稍稍翻起一层涟漪都是清晰可见。
刘邈眼巴巴的看着被架在炭火上的一条小鱼,静静观察其皮肤、肉质什么时候能被烧烤到微焦鲜嫩的时候,一个方向的汉军忽然炸开了锅!
“有人!”
“谁!”
“出来!”
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暴露了深处某人的踪迹,汉军将士齐齐朝着水泽深处探去。刘邈本来是不想去的,毕竟水里面就算冒出条龙来也不及这马上要烤好的鱼肉香,奈何去的人多了,刘邈也只能恋恋不舍的提着弓箭站到了河岸边上。
“陛下,有人!”
“废话!朕又不瞎!”
在明亮与灰暗界限的方向,明显出现了一条小船的轮廓。
岸边里三层外三层的汉军都将视线放到那小船身上,其中也包括刘邈。
刘邈将箭搭在弦上,朗声询问:“岳伯父,是你吗?”
“……”
“是。”
“嘭!!!”
一声惊天巨响!炸开无数水花!
刘邈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又取了第二根箭矢搭在弦上。
“岳伯父!你别担心!没事的!方才只是朕身边有个叫周泰的憨货不小心手滑将箭丢了过去!回去朕就说他!来!咱们重新聊!你在哪呢?”
“……”
袁绍躺在舟上,无奈的看着站在光明处拿着弓箭正朝自己叫嚣的刘邈,也是重重一声叹息。
眼看刘邈又要再试上一箭,袁绍才终于忍不住说道:“刘邈,朕能感觉到活不过今晚,你就不能省些力气?”
岸上的刘邈这才笑嘻嘻的丢下弓箭,朝着黑暗处大喊:“岳伯父这是哪里的话?朕可是一直想要岳伯父长命百岁呢!”
“……”
袁绍终于无法忍耐:“刘邈,朕都快死了,你还不能说几句实话?”
“还是说,你这样的人,打出生起就没说过实话?”
刘邈抱起手臂,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胡须:“朕从出生起,就从来没骗过人。”
“那袁术呢?”
“嗯……”
刘邈认真想了一下,给出回复——
“倘若当初后将军能再聪明一些,不要那么挟促,说不定朕现在就真心好好辅佐他,捞个什么大仲大将军之类的玩玩。”
“……”
袁绍已经彻底分不清,刘邈现在与他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袁绍现在,只是想要找人说说话而已。
“没想到,最后这天下,竟然还是你们刘家人的。”
“嗯嗯。”
“难不成,这天命果真就落不到别人身上吗?”
“对对。”
“……”
听着刘邈那敷衍的答复,袁绍疑惑的看向刘邈,却看到刘邈正频频回头,在人群中看着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
“朕看朕的鱼呢!饿了一天了!就指望那条烤鱼填肚子了!”
“……”
袁绍忽然觉得,自己在人生最后阶段选择和刘邈在一起,简直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自己堂堂河北霸主,堂堂大赵天子,在刘邈的眼中,竟然不如一条烤鱼来的有吸引力?
“刘邈,汝素来这般自傲的吗?”
“朕便是与昔日的西楚霸王项羽相比,也是远胜于他!而你虽胜了一场,但毕竟仍未得到天下,怎可这样对朕?”
便是刘邦,对项羽也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尊重,不断将其砍成五块的尸体收拢合葬,还被刘邦以鲁公的规格安葬项羽于谷城……与刘邦相比,现在连话都懒得搭理的刘邈,属实是太过小气了些。
“项羽?就你也配?”
刘邈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根本找不到自己的烤鱼,本身就有些生气,听到袁绍提及项羽,更是火上浇油。
“人家西楚霸王,那可是真的是掀翻暴秦的主力,相当于人家把张角的事情都给干完了!你个摘桃子的哪里能和人家比?”
“虽然后来项羽不思进取,只想当他的霸王,但是人家至少知道自刎乌江,不给江东父老带去祸患!而你却带着支持你的河北老乡一茬一茬的来送死,你到底哪来的脸面和项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