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庆国京都的驿馆,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往来的下人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住进了一尊来自大唐的,谁也惹不起的大神。
驿馆最深处的独立院落里,天猛星、天哭星、天究星三人,正站在院中。
他们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伤口也得到了最好的处理。尤其是天猛星,虽然左肩的伤势依旧沉重,但整个人的精神头却异常的好。
“大帅这一手,真是太给劲了!”天猛星握着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胳膊,兴奋地说道,“俺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这更威风的事!直接冲到他老巢里,当着他老大的面,把人给捞出来!那个叫陈萍萍的瘸子,脸都绿了!”
“何止是脸绿了,我感觉他当时都快吓尿了。”天究星也心有余悸地说道,“大帅释放气势的那一下,我离得那么远,都感觉骨头架子快散了。那个陈萍萍首当其冲,没当场吓死,都算他命大。”
“这就是大帅的实力啊!”天哭星的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什么监察院,什么黑骑,在大帅面前,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三人正说得兴起,院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负责守卫的羽林卫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启禀国师大人!庆国皇帝,亲至驿馆门外,请求拜见!”
“什么?”天猛星三人闻言,都愣住了。
庆国皇帝?亲自来驿馆?
这……这是什么操作?
昨天才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硬生生闯了监察院,抢了人。今天,他这个当皇帝的,不关起门来生气,反而跑到这里来拜见?
这也太能忍了吧?
房间内,袁天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让他等。”
“是!”羽林卫领命而去。
院子里的天猛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让一个皇帝在外面等着?
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们这位大帅,敢这么干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背后,站着那个更让他们敬畏如神明的大唐天帝!
……
驿馆门外。
庆帝李治,身穿一身略显朴素的常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的身后,跟着一众内官和侍卫。其中两名太监,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用明黄色绸缎覆盖的巨大托盘。
丞相林若甫和几位内阁重臣,也陪同在侧。
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尤其是林若甫,他看着庆帝那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和善模样,心里就一阵阵地发寒。
这位陛下,太能忍了。
昨夜,监察院被破,陈萍萍吐血,这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京都官场。所有人都以为,今天陛一定会雷霆震怒,就算不跟大唐翻脸,也至少会闭门不出,以示抗议。
可谁能想到,陛下竟然一大早,就带着国宝“千年血珊瑚”,亲自跑到驿馆来“赔罪”!
这已经不是忍了,这是在用自己的脸面,去麻痹敌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驿馆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还是昨天那名羽林卫将领,他站在门口,连礼都懒得行,只是冷冷地说道:“我家国师大人,请庆皇陛下进去。”
这傲慢的态度,让庆帝身后的侍卫们,个个怒目而视,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庆帝却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笑着,对林若甫等人说道:“众爱卿就在此等候吧。朕,自己进去就好。”
说完,他便抬步,走进了驿馆。
穿过几道回廊,庆帝来到了袁天罡所在的院落。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院中石凳上,背对着他的玄黑色身影。
“国师大人,朕,李治,冒昧来访,还望恕罪。”庆帝拱了拱手,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袁天罡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他就这么晾着庆帝,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缓缓开口。
“庆皇言重了。”他的声音,古老而沙哑,听不出喜怒,“这驿馆,本就是庆皇的地盘。何来冒昧一说?”
庆帝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他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太监,连忙将那个巨大的托盘,呈了上来。
“国师大人。”庆帝亲自上前,揭开了上面的黄绸。
一株高达三尺,通体血红,宛如龙角凤羽般舒展的巨大珊瑚,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株珊瑚,色泽鲜艳欲滴,在晨光下,仿佛有血液在其中流动,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生命气息。
正是庆国宝库中,最顶级的珍宝之一,千年血珊瑚!
“昨夜,监察院的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国师,更误伤了国师的仆从。此乃我庆国管教不严之过。”庆帝指着那株血珊瑚,满脸诚恳地说道,“朕心中,万分愧疚。这株血珊瑚,乃是朕的私藏,今日特地送来,赠予国师。一来,是为昨夜之事赔罪。二来,也希望能为那位受伤的壮士,补补元气。”
这番话说得,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既认了错,又送了礼,还关心了“伤员”。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位庆国皇帝,实在是太有诚意了。
然而,袁天罡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株价值连城的血珊瑚。
“有心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转过身来,那张金色的麒麟面具,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
“此物,品相尚可。”
品相尚可?
庆帝身后的太监和侍卫,听到这四个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可是千年血珊瑚啊!是无价之宝!到了他嘴里,就只是一句“品相尚可”?
更让他们吐血的还在后面。
只听袁天罡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说道:“不过,在我大唐皇宫之内,吾皇陛下的宝库之中,此等玩物,俯拾皆是,算不得什么稀罕之物。”
“不过,既然是庆皇的一片心意,本座,就代吾皇陛下,收下了。”
他这番话,就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庆帝的脸上!
什么意思?
说我拿个破烂玩意儿来糊弄你?
说你们大唐,这种宝贝多得是,根本不稀罕?
庆帝感觉自己胸中的那股怒火,又一次要压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