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就像巧克力」
「女孩子就像巧克力。」
「冷却凝固以后,可以变成任何形状。」
「虽然会根据当时的需要而展现出不同的姿态,但终究自己本身的味道还是依然如故。」
真澄忘记自己是从哪本书看到这段话。
营业结束后的咖啡店,空气里弥漫甘甜的香味,搔弄着喉咙深处。
真澄本能地感觉喉腔有点不舒服,也不知道女生们是怎么忍受的。
他指的是正近距离和巧克力打交道的麻美和澪。
身着围裙,头发用三角巾固定住,两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只调理碗,正在搅拌着什么。
“你们这是在……?”
“哼哼~”麻美得意地翘起唇角,“本小姐正在施展才能。”
“你拥有什么样的才能?”
“看不出来吗?”
真澄把注意力放在麻美的动作上,不就只是单纯把巧克力融化,再把它重新凝固而已吗?
“……看得出来肯定不是这个。”
话音刚落,麻美顿时像炸毛的猫咪一样扭过头,恶狠狠地瞪视他。
“真澄君,你很失礼耶,人家现在可是为了你才这么做。”
“为了我?”真澄表情古怪:“你难道是在做情人节的巧克力?”
“当然!毕竟除了饼干外,小凛音是不会允许我制作的其他点心在咖啡店流通的。”
可以的话,我也想拒绝。
真澄看着桌子上造型七扭八歪的巧克力心想。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麻美“咯咯”地笑出了声,她伸出修长的手臂,恶作剧般胡乱地揉着真澄的头。
“安心吧,我好歹也是繁星咖啡店的甜品师,为客人呈上最完美的成品的行业基本守则还是会遵守的。”
“……是吗。我都忘记你还有一个甜品师的设定了,虽然是只会烤饼干的甜品师。”
“唔……怎么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麻美颦着眉毛,想了想,说:“真澄君,拜托请用「会烤饼干的漫画家」来称呼我。”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后者听起来就是一个在本职工作之余,还有精力陶冶情操,同时女子力满满的热爱生活的人嘛。”
“噫,莫非每一个「会烤饼干的漫画家」都是像你一样那么爱慕虚荣的人吗。”
真澄若有所思地说出这句话,惹来麻美小姐一脚死死地踩在了他的拖鞋上。
“呜!嘶……哈……”
她像是要将说坏话的真澄碾碎一般,足跟来回研磨。
“呵呵~真澄的嘴巴张得好大呢!是想要我喂食play吗?”
澪面露柔和的笑意,朝这边靠近。
“真澄,来,请享用。”
她用汤匙从调理碗里舀起少许巧克力酱,递向真澄。
“诶……啊~”
完全不知道那深褐色的黏稠酱汁里面都加入了什么元素,就被不由分说地放进口中。
黑巧克力和糖霜的混合口味在舌尖漾开,除此之外似乎还有植物类的芳香窜向鼻腔。
“好吃吗?”
澪一脸期待地渴望着真澄的回答。
“嗯,还不错,就是糖分有点多了,澪做的是什么口味?”
“我打算做覆盆子松露巧克力,很适合细心装点一番的那种。”她笑着回答。
覆盆子!松露巧克力!?
那不就是他昨晚梦到的那种吗?
难道梦境要入侵现实了吗?
“真澄君的脸色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苍白?我也没有那么用力吧?”麻美纳罕道。
“不,只是想到了有点不愉快的回忆。”
真澄心有余悸道。
“不愉快的回忆……”
两女闻言都微微低垂着头,露出思索的表情。
“啊!我知道了。”
麻美突然仰起脸,日光灯的廉价光线将她原本被阴影覆盖的脸蛋映亮,有如被点亮的灯泡。
“真澄君一定是想起自己以前学生时代经历的情人节,连友情巧克力都没收到过的悲惨回忆了吧~”
她唇角勾勒欠扁的甜美微笑,用手肘轻轻顶撞真澄。
“哎呀~好像学生时代的班上是有这种人呢,因为是阴角,每年情人节只能收到妈妈给的巧克力。”
“你是在自我介绍吗?”
“啰嗦!我可是女生耶!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而且料理研究部的学姐们每天都会给我投喂点心,巧克力什么的我早就吃腻了!再说情人节送巧克力只不过是食品公司搞出来促销的冰冷商业手段吧?更不要提历史上的2月14日,可是充满血与泪的一天耶,就在1879年的2月14日,小千爱的老家秘鲁,同智利跟玻利维亚两个国家爆发了南美太平洋战争,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失去顶梁柱而一蹶不振,终日以泪洗面,而现在这些愚蠢无知的人却在庆祝这么血腥的日子!简直就和世界大战时的巴黎人一样,明明前线的法国士兵还在环境恶劣的堑壕里与德国士兵拉锯,他们却在后方歌舞升平。”
不知道触碰到了她哪片逆鳞,麻美小姐的脸颊因为怒气而涨红,滔滔不绝地发表长篇大论。
“现在这些肤浅的男女有想到这些吗?想到为了争夺硝石矿而赴死的秘鲁智利玻利维亚士兵吗?想到凡尔登战役里吞噬士兵的炮弹,机枪,毒气和火焰喷射器吗?没有,因为他们只想到巧克力!”
好可怕,原来情人节巧克力的背后是这么沉重的东西吗?
真澄露出目瞪口呆的傻眼表情,但下一刻这些念头又统统如巧克力酱里的气泡,被澪用汤匙搅灭。
“……我大概听明白了,这是一个收不到巧克力的阴角对情人节的残念吧。”
“不!”麻美纠正他:“是一位勇于揭破食品业界商业阴谋的小人物的宣言。”
“情人节怎样都好,不过你猜错了,我在学生时代的情人节还是挺受欢迎的。”
话说回来,这家伙居然能口沫横飞,没吃半颗螺丝地讲完刚才那番话,她的舌头究竟是何种构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