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吱呀一声,苏静的哭腔先撞进李宝耳朵里:"益明!
益明你在哪——"她发梢沾着夜露,白衬衫下摆被灌木勾出一道皱痕,刚跨过门槛就踉跄着栽进来,施丽娅拽她的手被甩脱,赵婉儿在后面喊"小心符阵",钱一多举着手机的手直抖,镜头晃得李宝眼晕。
刘益明的头还在缓缓抬起,颈椎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李宝盯着那对翻白的眼珠慢慢垂落,像两滴凝固的墨,突然就想起小时候在坟头见过的老鸦,死透了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他握紧桃木剑,剑身凉得刺骨,之前的轻飘感不知何时没了,倒像浸过冰水的铁棍。
"静儿。"刘益明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石头。
苏静猛地顿住,眼泪砸在青砖上,"益明?
是你吗?"她往前挪了两步,指尖颤巍巍去碰刘益明的脸——那只被符纸贴着的手突然抬起来,指甲尖离苏静手腕还差半寸,又重重垂落。
张远山喘着粗气从怀里摸符纸,道袍前襟的血渍已经凝成暗褐,"别急着认!"他踉跄着绕到刘益明背后,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了道血线,"三魂归位,七魄定身,阳火显形——"符纸贴在刘益明后颈的瞬间,李宝听见"刺啦"一声响。
刘益明身上的蓝布衫突然开始剥落。
先是领口,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露出里面泛着冷光的纸纹;接着是袖口,青灰色的纸边翻卷着垂下来,李宝凑近看,纸面上竟印着细碎的莲花纹,和他在城隍庙见过的冥衣一模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益明低头盯着自己的身体,抖得像筛糠,纸衣摩擦的沙沙声里带着哭腔,"我早上出门穿的是静儿给我买的新衬衫啊!"他突然抓住李宝的胳膊,指甲掐进肉里,"宝子你摸!
我手是热的!
我不是鬼对不对?"
李宝被他攥得生疼,却觉得这疼比刚才的虚浮踏实多了。
他反手按在刘益明手腕上,脉搏跳得急,像敲小鼓:"是活人,绝对是活人。"张远山扯下一道符纸在火机上点燃,纸灰飘到刘益明脚边就散了,"阳火没灭,魂还在腔子里。"
苏静突然扑过来,把刘益明撞得踉跄,纸衣簌簌往下掉。
她埋在他颈窝里哭,声音闷得像在水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刘益明先是僵着,慢慢抬起手,纸衣碎片从指缝里漏下来,落在苏静发顶:"静儿...我疼..."
钱一多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赵婉儿弯腰去捡,瞥见刘益明后腰的纸衣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暗红的血痕,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你们看!"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施丽娅倒抽冷气,手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哽咽:"这...这是牙印?"
刘益明突然抓住苏静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进她骨头里:"许健和方圆呢?
他们不是说去接货?"他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上个月在工地,许健说看见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冲我笑,我没信;方圆非说听见孩子哭,我还骂他神经——现在倒好,他们俩跑了,留我在这儿当活靶子?"
苏静的哭声顿住了。
她抬头时脸上还挂着泪,眼神却发直:"益明...许健和方圆...三天前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