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墨那黑心肝的……”老王头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混着风声飘进李宝耳朵,“他说……”
“宝子!”张远山突然大喝一声。
李宝猛地回神,正看见老王头的手已经掐住钱一多脖子。
钱一多的脸涨得紫红,双腿乱蹬着踢飞了块石子,“咔”地撞在山壁上,惊起一片夜鸟。
月光被乌云遮住的刹那,老王头的身影突然淡了。
张远山迅速从怀里摸出张黄符拍在地上,符纸腾地烧起来,照亮老王头怨毒的脸:“子时三刻,我还来!”
等火光熄灭,路上只剩那具空襁褓。
蓝布被夜风吹得翻卷,露出里面沾着的碎布片——李宝眯眼凑近,看清那是半块带血的袖扣,刻着“周”字。
赵婉儿突然拽他袖子,手指冰凉:“刚才老王头说‘钱墨’……是不是前儿在镇里跟姚刚吵架的那个?”
李宝没说话。
他盯着地上的碎袖扣,想起三天前在小卖部听见的争执——姚刚红着眼揪着个穿西装的男人衣领,说“周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那男人挣脱时,袖扣崩飞了一颗,正滚到他脚边。
山的那一边,大黄狗又开始吠叫,叫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急切。
张远山蹲下身,用剑尖挑起襁褓里的碎布,金斑在“周”字上投下阴影:“回村。”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得查查钱墨这号人。”
李宝弯腰捡起那枚袖扣,金属表面还带着夜露的凉意。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呜咽,像谁在唱一首听不清的挽歌。
山风卷着老王头的话音撞进众人耳中时,李宝捏着袖扣的手指节已泛出青白。
他能听见赵婉儿喉间溢出的抽气声,像片枯叶擦过石缝,钱一多的裤管正随着膝盖打颤簌簌作响,施丽娅的后背在山壁上蹭出沙沙的摩擦——这些声音在老王头的叙述里都成了背景板。
"钱墨那狼心狗肺的..."老王头的腐肉脸颊抽搐着,刀疤从左脸扯到耳根,"半月前姚刚的媳妇周华说在村后老槐树下挖到块青石板,底下有动静。
钱墨那厮不知从哪闻着味,拎着酒来我家灌迷汤,说姚家两口子偷了他祖宅的宝贝。"他的指甲刮过襁褓上的血渍,"我给姚家送过二十年山货,知道周华那丫头最实诚,可钱墨塞给我三张老人头,说'老叔你帮我把那俩碍事的埋了,往后每月给你送酒'。"
李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在小卖部,姚刚红着眼揪钱墨衣领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原来那不是普通争执,是丈夫要为妻讨命。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袖扣,"周"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滴凝固的血。
"我半夜扛着铁锨去老槐树下..."老王头的声音突然哑了,喉间滚出咯咯的哽咽,"周华的手还攥着块玉,沾着血,凉得像冰。
姚刚的脸埋在泥里,后颈插着半截碎酒瓶——钱墨那厮用酒瓶子砸的,说这样查不出凶器。"他猛地抬头,眼眶里的腐肉簌簌掉落,"我埋他们时,周华的指甲在我手背上抓出五道血印子,到死都不肯松那块玉!"
赵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李宝手腕,疼得他倒抽冷气。
但更疼的是心口——那对夫妻说要给生病的老娘赚棺材本的话,原是要换块救命的玉?
钱一多突然发出短促的尖叫,指着老王头怀里的襁褓:"那、那血...是不是周华的?"
"是王守义那小崽子的!"老王头突然暴喝,腐肉飞溅到钱一多脸上。
钱一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撞进施丽娅怀里,两人一起摔进路边的灌木丛。
张远山的桃木剑"唰"地横在中间,金斑烧得噼啪作响:"王守义的死,你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