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的是，这些佣兵竟在轮回伊始便悉数毙命，且死因成谜。
须知其中不乏战修好手，有人遇害时甚至未就寝，更有数人布有强力禁制。
能在一夜间将整支佣兵团屠戮殆尽，凶手手段着实可怖。
更蹊跷的是，佣兵团灭门案后，九渊地宫中的妖兽竟开始成群涌向地下暗渠——有些甚至闯入了青云城街巷。
各方修士皆不解其故，官衙正紧急调派人手，欲在夏祭前肃清地宫之乱。
此事倒给那伙入侵者添了麻烦。
林昭然摩挲着邸报暗忖：如今织网者既灭，九渊妖兽失了制衡，自然要向上层逃窜。
往日轮回中，织网者虽非自愿，却无形中成了抵御地宫妖兽的屏障。
如今这层无人知晓的防线崩塌，倒要看那些贼子如何收场。
想到红袍人那「灭魂」的暴行反倒作茧自缚，林昭然嘴角不由浮起冷笑。
蹊跷的是，这连串异变竟波及了天衍阁。
邸报边角刊着则短讯：诸多世家已陆续将子弟接回，其中赫然包括——
「雅莲？」他指尖顿在某个名字上。
这位同窗出身莫氏世家，其父乃族中长老。
而紧随其后的竟是……
「林昭然」三字刺入眼帘。
「林昭然，林昭明之弟」——白纸黑字写得明白。
他心下暗哂：父母早已动身前往崆阳城，哪有人能联络他们？
想必是天衍阁见他无故缺席，便牵强附会罢了。
合上邸报，他径自朝市集行去。
在寒枫镇盘桓旬日，林昭然渐觉此地合宜。
这北境边城虽不及青云繁华，却因毗邻灵脉又通九渊，往来修士如过江之鲫。
像他这般初出茅庐的术士，在此既不惹眼，又不至被当作泛泛之辈。
街肆间专营法器的铺面鳞次栉比，偶有掌柜见他路过，甚至会主动招呼他接些差事。
这些差事他自然一概推却——毕竟身陷轮回，哪有闲工夫做这些？
不过若真有脱困之日，倒不失为一条退路。
正思量间，忽听有人道：「这位朋友，可否借个座？」
林昭然自地图上抬首，将来人细细打量——这中年男子蓄着两撇浓须，腆着肚子，面上堆笑。
纵被他冷眼端详多时，笑容也未减分毫。
观其锦缎长衫，不是商贾之流，便是镇上哪位炼器师。
想必又是来招工的。
「请便。」林昭然指了指对面空椅，心下权衡是否该收起地图，转念又作罢。
图上不过标注了几处灵植可能生长的方位，旁人看了也难明就里。
银露那老妖婆差他采什么「叶背生金纹」的月见花，却只给些云山雾罩的提示，逼得他连日走访药农。
偏那些采药人个个守口如瓶，这差事怕是才刚开始。
「那便叨扰了。」那人乐呵呵地落座，肚腩在桌沿挤作一团，「年纪不饶人啊，站久了膝盖就疼得厉害。」
林昭然暗自腹诽这身肥膘怕才是元凶，面上却只静待下文。
「这酒肆倒是清静。」男子瞟了眼价目单，「虽比别处贵些，胜在人少。不如让在下做东，请小哥饮一杯？」
「不饮酒。」林昭然摇头。
莫说烈酒，这等简陋酒肆里的寻常茶水他也不敢轻尝。
男子抚掌而叹：「这般推却，倒显得在下唐突了。」
他转头却自顾唤来小二沽酒，「不过老朽喉间燥得紧，酒肆闲谈若无杯盏在手，总觉少些滋味。」
待三杯黄汤下肚，他才终于道明来意。
「痛快！」男子抹去胡须上的酒沫，「老朽曹坤，经营曹坤与卞哲装备行——虽说卞哲兄两年前已驾鹤西去，但招牌总不好改的。」
林昭然指节在桌面轻叩两下，权作催促。
「小哥近日在北荒猎冬狼、采灵植的事，坊间传得热闹。」曹坤忽然压低嗓音，「听说……还兜售些法器？」
「是又如何？」林昭然挑眉。
猎冬狼有官悬赏钱，贩灵植更非违禁之事。
他早查过寒枫镇律例——此地不似某些州府设有丹器专卖之禁，何况他怀揣天衍阁命牌，任谁也挑不出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