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推开了汉尼拔心理诊所的木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某种垂死生物的呻吟。
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熏香，而是一种浓烈的血腥味，铁锈般的腥气几乎凝成实质，黏在他的鼻腔里不愿意离开。
像是一盆泼洒在地毯上的红颜料，刺鼻、粘稠、令人作呕。伊恩抬头望去，只见大厅内最显眼的导诊台位置画面极度少儿不宜。
上方的吊灯摇晃着。
昏黄的光线洒落。
照亮了悬挂在吊灯下方的“艺术品”。那是诊所的前台护士，玛利亚·桑切斯，一位总是温柔笑着的墨西哥裔女性。
如今她的微笑将永远定格在最诡异的画面上。她被制作成了一尊“血肉天使”，头颅低垂，金色的长发被血黏在脸颊上，双眼被挖空，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则是被人暴力的撕扯开，然后用针线细致的缝出了一个诡谲的微笑。
不止如此。
可怜的护士双臂也是遭到了折断，以诡异的角度伸展在身体的两侧，背后的皮肤被完整剥离，肌肉组织被精心修剪成翼状挂在了手臂上。
肌肉与筋膜拉伸成一对畸形的“翅膀”，像是某种暴力美学下的艺术作品。血液还在缓慢滴落，在地上积成一滩暗红色的湖泊。
这鲜血聚集的“湖泊”正是血腥味的来源。
“温柔的玛利亚小姐……该死的汉尼拔医生，他终于忍不住对身边人下手了。”伊恩看着面前的“变态艺术品”表情很是凝重。
他还记得玛利亚小姐在他等候就诊时总会给他一些糖果，虽不贵重，但在阿美莉卡如此喜欢小孩子的护士还真不多见。
一个善良的人就这么没了，还被放置在大厅的中央，仿佛施暴者就希望进来的人，第一时间能够被这个“作品”所吸引。
它不是汉尼拔医生的风格还会是谁的风格？伊恩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玛利亚的颈动脉——然而尸体早已冰冷，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一小时。她的血液已经半凝固，但仍有细微的滴落声，像是某种诡异的计时器。
“完全没救了，灵魂肯定都被死神们带走了。”伊恩叹气了一下，收回手，环顾四周，整个诊所的大厅一片死寂。
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打斗的迹象，甚至连血迹都只集中在玛利亚的尸体下方，仿佛整个诊所就只有女护士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犯罪现场清理的好干净。”伊恩只是在电梯口发现了一些脚印和皮肤碎屑，应该是预约好的病人来过然后又离开的痕迹。
他们没有报警。
或许大多数阿美莉卡人都怕惹火上身。
“只希望那些精神病患者没有因此受到刺激，从而病情加重。”伊恩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汉尼拔医生的办公室。
门没锁。
他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办公桌上的文件整齐摆放，钢笔还搁在墨水瓶旁，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但伊恩知道，汉尼拔恐怕不会回来了。
能在自己的诊所明目张胆的对下属犯案，对方恐怕已经是做好了抛弃窝点的准备。他拉开抽屉，翻找了一下资料。
果不其然。
所有病例文件都不见了。保险箱也被打开过，里面的贵重物品——包括现金、加密硬盘、甚至是一些精神药物全都已经被打包带走。
“做下了最后一个案子，然后直接就离开了大都会？”
伊恩稍微犹豫了一下。
他思考了一下自己是白人男孩，成绩优秀，父母职业都很体面，并且外貌出众的个人条件，应该不会被当做嫌疑犯后这才掏出了半截手机。
“滴滴滴~”
911的报警电话总是需要漫长的等待，不过好在这一块业务如今尚且没被外包给阿三哥们，所以漫长的等待后终究还是能收获结果。
“您好，这里是紧急报警中心，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接线员的声音还算严肃，如果忽略“咕咕咕”的啤酒声她或许还算合格。
喝水的声音和喝酒的声音区别很大，至少对于拥有“超级听力”的人而言，伊恩能够清楚的分辨出对方明显已经违规。
或许也违法。
“我要报案。”伊恩用自己作为普通市民的口吻“惊恐”的开口说道，“我在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的心理诊所发现了一具尸体。”
“谁是汉尼拔医生？该死，你生活在我们国家，平时都不出来看心理医生的吗？”
“好吧，你说的对，你要是有钱看心理医生，确实不会喝“饮料”压制病情。不，我没有违法在报警中心安装摄像头。”
“总之，我真没有你和同事在电话前面运动的视频，我不喜欢威胁别人，快派警察来，这里是市中心的第五大道94号写字楼。”
……
伊恩觉得和接线员沟通很是费力。
他已经尽力表现出了很着急的态度，可是对方好像在确认他没有威胁视频后，态度又变得有些公事公办了起来。
“能描述一下现场情况吗？”
接线员的声音很是平稳，毕竟死的不是她的亲人。
“没有biubiubiu，只有我，还有一具可怜的女人，死者是诊所的前台护士，女性，墨西哥裔，年龄约30岁，身高165cm左右。”
“体重目测50公斤上下，略有超重，考虑到她爱吃墨西哥卷饼的原因也很合理，现场无挣扎痕迹，初步判断凶手熟悉受害者，且具备一定的医学解剖知识。哦，对了，她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小时到两小时之间。”
“考虑到诊所里的空调处于恒温19度的冷风模式，所以这个推测或许已经失真，具体情况还需要法医进行鉴定。”
伊恩一边开口。
一边蹲下身仔细检查起了尸体的状态。
护士的眼眶扩散、皮肤冰冷。
他翻动了一下尸体的手腕，发现皮肤上有细微的针孔痕迹。显然是在被杀之前，曾经遭到过熟人的近距离麻醉药偷袭。
这也能够解释现场为何没有反抗的痕迹——伊恩在将这一切全都说给接线员听后，电话那头的女接线员陷入了沉默。
“先生，您……是法医？”
“不是。”
“刑侦人员？”
“也不是。”
“那您为什么能这么专业地描述现场？”
“因为我爱看《犯罪现场调查》啊，看电视剧不学专业知识那还看什么电视剧？”伊恩有些困惑于对方莫名其妙的态度。
“额……好吧。”
接线员似乎被噎住了。
过了几秒她才有些遗憾的开口说道：“由于近期大都会发生的超自然事件过多，警力有限，您的报案如今正在排队。”
“预计等待时间……半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小时，我说不清楚，得看警局那边的警力分配。”她的话让伊恩瞪大了双眼。
“报警还要排队？你们是餐厅吗？要不要我再充个VIP加速出警？”伊恩是真没有料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比蝙蝠侠更抽象的人。
“我只是打工，别质问我呀。如果您认识某位分局局长或警监，可以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安排人优先对您的报案进行处理。”
月薪三千的接线员声音当中也饱含无奈。
“看来充钱当VIP也不行，得是Svip……”一向有些特立独行的伊恩语气无语，他被比他更特立独行的阿美莉卡狠狠上了一课。
接线员也是跟着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