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天使只是用了半天的时间,居然已经学会了怎么当一个死夹子,或许直播天使这个名头她是真正的名副其实天赋异禀。
工厂外面。
夕阳把米迦勒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怒气冲冲地踢飞一个易拉罐,罐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然后被路过的流浪猫嫌弃地躲开。
远处传来地狱猫的引擎轰鸣,米迦勒抬头正好看见伊恩的恶魔车消失在街角,他时至今日都无法接受一个和恶魔为伍的家伙怎么能成为所谓的救世天使。一种被抛弃的委屈感突然涌上心头,大天使举起手对准车辆远去的方向。
“给我翻车啊!!!”
他调动体内残存的神力,掌心凝聚出一团耀眼金光——然后噗地一声,放屁似的吹起一阵微风,把路边的塑料袋卷得打了个旋儿。
“恢复了一点,但是恢复的不多。”
米迦勒僵在原地。
伴随着流浪狗都敢对他吼上几句。
他的表情越发的落寞。
“我要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米迦勒站在工厂大门外,回头看了一眼很是热闹的工厂,他去意已决,也是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往城市中心区域走去。
通往城区的高速公路像一条发光的蛇蜿蜒在夕阳下。
米迦勒脚步沉重,却毫无方向。大都会的傍晚依旧喧嚣,霓虹闪烁,车水马龙,街道上人来人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离我远点!恶臭的人类!”米迦勒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穿行在人群之中,眼神空洞,心中却翻涌着无法平息的怒火。
他曾是大天使,曾是创世之主的右翼,曾掌管审判与战争。如今,却被贬入凡尘,这份屈辱感让他看谁都感觉不顺眼。
“嘿,孩子,你没事吧?“
声音从右侧传来。
米迦勒转头。
他看见一个裹着破毯子的老人坐在ATM机旁的避风处。老人灰白的胡须上沾着食物残渣,但眼睛却异常清明,像是两颗被岁月打磨过的黑曜石。
“你该关心一下自己,”
米迦勒能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然而。
他并未放弃奚落对方。
“好好想想为什么会沦落至此,是因为酗酒?赌博?还是单纯太懒?”作为大天使,米迦勒自认为见识过无数人堕落的原因。
他本以为对方被自己戳中痛点会愤怒。
只不过。
老人出人意料地笑了,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黄牙。
“或许是因为政客们和资本家的剥削,也可能是因为上帝只看着人间却对人间无动于衷,当然,最大的原因肯定还是因为我搞砸了自己的婚姻。”
他调整了下坐姿,毯子滑落露出印着“越战老兵“字样的脏帽子,“你看起来和我没什么区别,你是在愤怒自己的遭遇还是愤怒于这个世间的不公呢?”
老人的话略有哲理。
米迦勒却只是感到一阵烦躁。
“不要什么都指望上帝,你是有罪,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米迦勒依然维持着忠诚,他的话让黄牙老人轻声一笑。
“那你也觉得你自己有罪吗?“
老人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像一记闷棍击中米迦勒的太阳穴。
他愣在当场。
表情接连变化了好几次。
米迦勒想起了伊恩那句“用积分换答案”的嘲讽,想起了路西法刷礼物时的得意笑容,也想起了自己在直播间里被弹幕调侃的模样。
当然,一拳砸碎电脑后,电流穿过身体的那种刺痛也刻骨铭心……那一刻,他不是大天使,不是审判者,也不是创造宇宙的存在。
他只是一个失败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又抬头望向夕阳。
曾经的荣耀,如今只剩下讽刺。
“和你没关系。”米迦勒最终还是选择了冷冽的回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是有些萎靡。
快步走开时。
大天使听到了身后的老人还在絮絮叨叨。
“孩子,愤怒是面镜子,照见的永远只会是自己。”
老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叹气的味道。
大天使觉得有些耳熟,不过他并未过多的思考,只是意志消沉的沿着街道行进,人行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
“人类从出生开始就背负原罪。”
米迦勒的目光扫过街道——那边醉醺醺的酒鬼,有罪;角落里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有罪;街对面西装革履的精英更是罪上加罪。
“这污秽的人间!”米迦勒在人群中穿行,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仿佛要逃离什么,可无论走到哪里,他看到的都是“罪恶”。
乞丐躺在街头,是因为懒惰,小孩哭泣,是因为不够坚强,情侣争吵,是因为彼此都不忠诚,上班族疲惫不堪也是因为他们贪图享乐却又不愿付出努力。
“懒惰是罪,贪婪是罪,软弱是罪,人类,实际上都该被送到地狱里。”他像念咒语般重复着,直到一头撞上一堵肉墙。
“你说什么,白小子?”
一个两米高的黑人壮汉揪住他的衣领。米迦勒闻到对方身上廉价古龙水和汗液混合的气味,看到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映出自己扭曲的脸。
“我说你们这些——“
他的后半句话变成了闷哼。
世界突然颠倒旋转,然后黑暗降临。当米迦勒意识到自己被头朝下塞进垃圾桶时,腐烂食物和化学清洁剂的恶臭已经灌满了他的鼻腔。
“你怎么敢对我如此不敬!”塑料瓶和披萨盒挤压着他的脸颊,某个尖锐物体划破了耳垂。他听见黑人的大笑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这就是你应得的!“
远处有人喊。米迦勒挣扎着,打翻的垃圾桶带着他一起滚到人行道上。当他终于爬出来时,发现自己的工装裤沾满了酱料和咖啡渣,右手掌心里不知何时攥着一枚生锈的螺丝钉——可能是从工厂带出来的最后纪念品。
“需要帮助吗?”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米迦勒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驼色风衣的男人坐在公共长椅上,正慢条斯理地舔着冰淇淋。男人约莫六十亿万岁,油乎乎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路灯下闪着温润的光。
冰淇淋滴落在男人锃亮的皮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