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遇刺已过去近十日。
安州行宫依旧戒备森严,飞鸟难入。
外界关于女帝伤势的猜测纷纷扬扬,有传言说她重伤不治,秘不发丧;也有说法称她只是轻伤,正在筹划凌厉的反击。而真实情况,则被牢牢封锁在深宫高墙之内。
寝殿中,药香弥漫,取代了往日惯用的龙涎香。
慕容嫣斜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凤榻上,?身上盖着锦被,?只露出穿着神凤降世裙的上半身。
经过林臻连日来的内力温养和御医的精心调理,她的脸色已不似前几日那般惨白,?隐隐透出些许血色,?但唇色依旧显得有些淡。
往日那顾盼生威的凤眸,?此刻也敛去了锐利,?多了几分病后的慵懒与沉静。
神凤降世裙贴身穿着,墨黑的苏锦底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却也隐隐透出一种易碎感。
织入的金线不再闪烁逼人的光芒,而是如同月下流淌的暗河,温顺地依附在睡裙的褶皱里。
那只擎天巨凤的图案,随着她倚靠的姿势,安静地蛰伏着,仿佛也在休养生息,等待重翔九天的时机。
宽大的喇叭袖一只软软搭在锦被外,另一只被她用来微微垫着侧卧的脸颊。
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依旧戴在原处,却似乎也收敛了光华。
那长达五丈的苏锦拖尾,在榻上铺展着,大部分被锦被覆盖,只有末端一小截迤逦垂落榻沿,带着一种无力却依旧存在的存在感,安静地蜷伏在光洁的地板上。
这是一种与病体抗争后、略显脆弱的凌乱,却依旧保持着不容侵犯的底韵。
林臻几乎将所有的政务都搬到了寝殿外间处理,?以便随时照看慕容嫣。
他每日除了处理紧急军务、听取“夜枭”汇报,?大部分时间都陪在榻前,?亲自为她喂药、擦汗、读些闲书解闷。
“夫君,朝中近日可还安稳?”慕容嫣喝下一勺林臻递到唇边的汤药,?微微蹙眉,?轻声问道。
她声音虽弱,但条理清晰,显然神智已完全清明。
林臻用丝帕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药渍,?柔声道:“一切安好,嫣儿不必挂心。几个跳梁小丑,都已清理干净。朝臣们皆知你在静养,无人敢生事端。”
他刻意隐瞒了倭国使团近来异常活跃的消息,以免她劳神。
慕容嫣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看着庭院中欣欣向荣的石榴花,?若有所思:“这次是我太急躁了,总想着尽快将这新附之地牢牢握在手中,却忘了根除顽疾,需要耐心。”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反省,少了往日的杀伐决断,多了几分沉淀后的冷静。
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似乎让她对统治的艰难有了更深的理解。
林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嫣儿已做得足够好。雷霆手段震慑,怀柔政策安民,并无差错。只是敌人太过狡诈阴险,防不胜防。待你康复,我们再从长计议,必将这些隐患连根拔除。”
慕容嫣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林臻明显消瘦了些的脸上,?眼中泛起心疼与柔情?:“这些日子辛苦夫君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林臻略显憔悴的脸颊。
“为你,何谈辛苦。”林臻低头,?在她掌心印下一吻,?眼中满是缱绻。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谨慎的通报声:“启禀陛下,亲王殿下,倭国使臣樱花内亲王在外求见,称听闻陛下凤体欠安,特来问安。”
慕容嫣闻言,?眸光微微一闪,?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臻的眉头则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倒是消息灵通,来得‘正好’。”慕容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夫君,你觉得她此番前来,是真心问安,还是另有所图?”
林臻沉吟道?:“倭国使团近日与外界的接触,比以往频繁。尤其是那个商人平贞盛,行踪诡秘。此刻前来问安,探听虚实的可能性更大。”
慕容嫣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见见吧。正好,朕也‘病’了这些日子,也该让外人看看,‘朕’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