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啊,你娘好些了不?”
顾念提着半篮子野菜,低着头往家赶,路过一家院门口,被屋内走出来的中年女人叫住了身影。
“郭大娘。”顾念停下脚步,乖巧的叫了人,“我娘她好些了……”
只是有些怪……一想起来,小小的眉头下意识的便皱成了川字,心中忧虑不已。
“好些了就好。”郭大娘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给你娘带个话,让她多休息一天,秋收过了,地里的活也不多,不用急着下地,咱们合作社多的是老少爷们儿干活呢。”
“嗯,我知道嘞。”
等顾念一走,从屋后走出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你在和谁说话?”
“和小念那丫头。”郭大娘上前拍了拍男人衣服上沾上的草屑,“她娘前昨天不是晕倒了吗,我刚想说晚点去看看呢,这不,见着小念打门前过,就和她唠了两句,让她娘多休息一天,别急着下地。”
男人放下锄头,拍着裤脚上的泥,哼了一声,“你倒是会安排活,这社长干脆让你来当算了。”
男人正是苏家沟村的村长兼合作社社长苏根生,也是郭大娘的当家人。
郭大娘白了他一眼,“咋?我这样安排不行?去年要不是差那一票,这社长还不知道是谁当呢!”
一提起差的这一票,郭大娘肚子里就有一堆怨言,总觉得那一票是被自家男人给黑幕了。
“咳!”苏根生有些心虚的咳嗽了一声,“行了,老提当年的事儿干啥哩?”赶紧转移话题,“你要有空还是去看看小念她娘,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也没人搭把手,苏来宝是个没出息的,管不住媳妇,话都不敢和他姐多说一句,更别提帮忙了。”
“我知道,晚点再过去。”郭大娘应了一声,拿着镰刀去屋旁的菜地里砍中午要吃的菜,嘴里还在和男人絮叨:“小念娘要是再找一个,也不会给累病了,家里没个男人,还是不成。”
苏根生搬了张凳子在院子里坐下,顺手拿起一旁编了一半的箩筐,“你可别在当着人家的面提这话了,小心又让人给你撅回来。”
“撅回来就撅回来,该提还是得提,好歹是本家人,没人为他们母子着想,你这个当干部的又是一个祖宗的本家就该替他们想一想!”
郭大娘直起腰,甩了甩菜根上的泥,“早些年她不找,是怕别人对两个孩子不好,也没啥人愿意养两个小的,现在孩子大了,能干活了,又懂事又勤快,说不定还更好找一些。再过些年小念要嫁人,小想娶媳妇成家,找个人还能帮衬帮衬……”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车的话,苏根生听得耳朵疼,话题一转,郭大娘又开始和自家男人提起谁谁合适的话来。
“行了行了,当事人都没开腔,你连结婚的日子都快给人定下来了。”
这婆娘,话太多了,幸好没让她当社长,这要是当了,社员都要给她唠叨死。
“我这不就和你说说嘛,说真的,我提的这几个你觉得咋样?”
“都不咋样。”
“啧!你这人……中午就吃菜粥咋样?我再凉拌个菜根……”
郭大娘和自家男人聊得火热,她嘴里的小念娘这会儿却正坐在家门口,望着院子里的山楂树发呆。
目光呆滞,两眼无神,说的就是苏昭昭现在的样子。
她只是熬夜看了一本军婚文,谁知道一睁眼就从她装修得美美的小公寓里来到了这个家徒四壁,耗子见了都得拐个弯儿的茅草屋里。
茅草屋里还有两个娃,很不幸,这两娃还是她的。
她一个母胎单身·芳龄二十五的美少女一跃成为孩子妈,孩子妈比她还大了整整两岁!
照镜子的时候苏昭昭差点把镜子给摔了!
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又黑又瘦的女人是自己,就看外表,这哪里是大两岁啊,说是大十几岁都有人信。
稍稍能安慰到的是五官看着还算清秀,养一养也能好看起来,可这个穷得老鼠都懒得打洞的家咋养?
更惨的是原身不止是孩子妈,还是个守寡多年的寡妇。
刚醒来时,苏昭昭就被填鸭式的塞入了一堆原身的记忆,接收完记忆后,她用一句话概括了原身的命运。
命苦的女人。
原身名叫苏招娣,从名字就能看出, 她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在她之下还有一个妹妹苏来娣,一个弟弟苏来宝。
十几年前,苏家父母在逃荒的路上先后卖掉了苏家姐妹俩。
苏来娣从被卖掉的那一刻就再没了消息,而苏招娣则成了童养媳。
好在买她的那一家还不错,让她过了几年安生的好日子。
十七岁那年,她被公公婆婆安排,和没见过几面的男人成了亲,成亲的第二天,男人跑了。
不用想也知道,男人不愿意。
(苏昭昭:不愿意还洞房?渣男!)
两个月后,苏招娣诊出有孕,全家人还没从喜悦中走出,就传来男人死了的消息。
晴天霹雳!
至于怎么死的,原身也就知道个大概,有人报丧,说是在省城看到男人被小日子投的炸弹给击中了,公婆去了趟省城,也没拉回男人的尸身,只知道前段时间确实出现了空袭,死了不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