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我们曾经相爱 第四章 妥协(2/3)

“这么说,谢老师您是不赞成吗?”

“我是说艺术学校那些毕竟是镜花水月,不如学点实际的,掌握一技之长,将来也好自力更生。”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报个职业培训学校,学上几年,这样花费也不是太多,你们家也可以减轻一些负担。”

“如果像之前您说的上艺术学校深造,学校能不能想想办法,适当减免一些学费,你看我家这情况,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吗?”

“贫困生补助是可以,不过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老江,这些你仍旧拿回去,我不能帮上什么忙。我就是能帮上什么忙,也不能要你的东西。”谢老师不住地推辞着,让江大贵的心凉了半截。

江大贵心里有些难受。他是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来的,走之前,婆娘还在担心着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他在心里求神仙求菩萨保佑他可以走上狗屎运,结果还是让春梅给说中了。

江大贵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话语来求眼前这位老师,或许他是已经丧失了信心。沉默了良久,他说:“那您说的报什么职业培训,有些什么样的选择呢?”

“有很多种选择的,老江,这个还要问过您的女儿,看她自己的意思。”

“一个孩子,她能有什么主见,不过是大人在左右着她的想法。”江大贵说。

“这您就不对了,在我们这儿上过学的孩子,再起码已经知道要和正常人一样生活,面对社会。将来靠自己,不给父母不给社会添负担。”

“哦,”江大贵显然是被上了一课,低声地又请教着,“那您觉得什么样的职业培训适合这孩子呢?”

“到时候会有许多的职业学校前来招生,让孩子自己选择吧。主要有美容美发还有按摩等一些不需要说话的工种。”

“按摩?!”江大贵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辛辛苦苦从家里送她来这读书,最后就是要去学按摩?如果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来上课呢,直接去学还不一样行。”

“这又是您的不对了,您明显是对按摩这一职业存在歧视,领导都说了,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大家工作只有分工的不同,再说了,按摩是一种相当高深的学问,直接去学是行不通的。人体经络纵横交错,单就穴位来讲,名目繁多,还要对照着身体部位弄清楚位置,正常人一时半会也学不会。总之,按摩是一种很复杂很有前途的工作。作为一个聋哑人,能有这样的工作就很不错了,月薪高,工作环境好,我问过彩苹了,她说可以。如果您同意,就跟彩苹说说,到时候直接去培训班上课就好了。”

江大贵早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在心里作了一个重大决定,就是他想拉孩子一起回去,在身边带上几年,享受享受天伦之乐,然后找个老实一点的人家,嫁过去就算是有个交待了。他当即要求谢老师把彩苹叫来,说是要再看看女儿,给她一些钱。谢老师虽然发觉江大贵口气有些生硬,却也拿他没有办法,就将江彩苹叫了过来。

江大贵见到女儿就说:“孩子,跟爸走,这鬼地方,咱不待了。”见女儿一脸惊讶,他就从桌子上拿过纸和笔,歪歪扭扭地写上:跟爸回去。

在一旁的谢老师看这情形,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忙走过来劝江大贵:“现在才五月份,彩苹还没有放假呢。”

“放假?放什么假,我没有想到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为了孩子办学,到头来就是让她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工作。彩苹在这儿也学会了不少字,学了不少道理,这个我是非常高兴的,也很感激。可是说要再深造去上一些培训课程,那是些什么狗屁课程,我看就不必了。”

“我说老江,你怎么可以这么出言不逊呢?什么叫狗屁课程,你这是对知识的不尊重,好歹我们也付出了心血,我们的老师放着好好的学校不去教学,偏偏来和这些聋的哑的孩子打交道,还不是一切为了孩子!”

“一切为了孩子,好吧,说得这么高尚,聋的哑的,你这说法就有问题了,你们不是说要让他们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吗?你们这是从心眼里看不起他们!”

“这又是哪里不对了,这是事实,我只是说出了事实。长年累月和这些孩子打交道,我们的心理压力要比别的老师大许多,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呢?到头来,得到的是家长的不理解。”谢老师此刻心情激动,恨不得将所有的苦水都倒出来。

“好吧,我错了,老师您永远是对的,这总可以了吧,我是粗人,跟你说不到一块儿去。我走,我马上走。”

谢老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江大贵,她不明白眼前老实巴交的老江为什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她说:“如果您对按摩有成见,可以学别的,美容美发都行。我不希望,我们这儿出去的学生,到时候进入社会,还是没有一技之长,老江,你再想想吧。”

“不用想了,彩苹,跟爸回去。家里还有个照应,你看看你,一个人在这,你妈天天想你,都瘦得不成人形了,头发也白了许多。”

说了这么多,也是白搭,江大贵的语言江彩苹一点儿也不明白。不过,江大贵此时情绪激动,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江彩苹没有想到老爸许久不来看她,看到她就想让她回去。她的心中还有许多梦想没有完成,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答,还有许多朋友没有告别,她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呢?她不住地摆手,又不住地摇头。江大贵此时哪里肯依,就伸出铁钳一样的手过来拉扯她,江彩苹就更加急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叭哒叭哒往下掉。这眼泪一流,瞬间就将江大贵的心软化了。他不得不放开女儿的胳膊,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将双手插进自己花白的头发,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