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块不是个小数目,按照当时的农民工的薪水来算,每天二十几块钱,那得奋斗了差不多两个月才行。虽然何老乡说的只是望梅止渴的事情,可大家觉得挺安慰的。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个吝啬惯了的人,是连这样的许诺也舍不得给的。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大概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吧。
闲话少说,还是继续来说江大贵。他在听到老弟得了性病之后有了一丝难为情,虽说不是他自己得了,可是他觉得这让他脸上无光。都说长兄如父,父母亲都不在了,他这个做哥的,实在是对这个弟弟教育得太少。他有些自责,更多的是羞愧。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病,在老家,得了这样的病比得了癌症还让人同情。当然除了同情之外,大家都像防瘟疫一样防着,甚至实施隔离。上次就有一个从广东回去的姐们,应该是得了妇科病啥的,当然不能排除是得了性病,在邻居家里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结果那户人家直接把她用过的杯子和凳子扔进了池塘。他老伴有些疼惜,阻拦他说:“老头,凳子扔了还有点道理,这杯子,不会有这么严重吧。”
那老头想想虽然觉得有理,可一点也不觉得心疼。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看着这杯子就觉得恶心,以后少惹那婆娘。”
江大贵想起这事的时候还心有余悸,他有些担心地问:“福贵,这病传染吗?”
“老哥,你就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哪能传染呢。”江福贵撇了撇嘴,有些责怪地说。在他看来,自己的老哥应该要包容自己一切的。
“不传染你怎么染上的呢?”江大贵还是忍不住拿烟筒将老弟的屁股狠狠地抽了两下,“你去,我让你去,你就怎么那么不长进呢。”
“这有什么长进不长进的,我也是出来惯了的人,婆娘又离得远,再说了,你是没去过那条街,你去了,说不定就上了贼船了。”
虽说是用家乡话唠叨的,两个广西佬还是听了个大概,那个闭目养神的家伙在一旁笑得很夸张,还怂恿着江大贵:“老哥,你要进了那花街,保证你不想回来。那里面的妞,从十六岁到四十六岁,肥的瘦的,随你挑,价钱也是一分钱一分货,要个中等姿色的吧,四十块钱应该就差不多了。十块钱一次的不行,那叫一个差啊,年老色衰不说,还一个劲催你快点快点。”
“你以为价钱贵的就不催你快点吗?都是一路货色。”江福贵躺在床上有气没力地说。
“福贵,你这些年在外面打工,钱没寄一分回家,累死累活,都送给这些不要脸的女人了吗?”江大贵显然有些不高兴,想救救这位迷途中的弟弟。
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江福贵大概是对那些昔日温存过的娘们有了些感情,他竟然为她们说话了:“什么叫不要脸,她们都很可怜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几年我也给了她们不少钱,一来二去,算是有些感情了。我也是个没有多少奔头的人,你弟媳那个蠢婆娘在家不是靠着别的男人过日子吗,我凭什么白白地为她赚钱呢。她给我戴绿帽子,我就得让她尝尝我的手段。”
“你糊涂了,还手段,你有什么手段,除了还可以挪得动的双脚,可以换点柴米油盐的双手,你还有什么,到时候老得走不动了,我看你用什么过活。不趁现在能挣钱留点积蓄,将来要有个三病两痛的,我看你哭天去吧。”
“唉,不想那么远了。俗话说得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这样着吧,到时候实在过不下去,大不了喝个敌敌畏。”
江大贵又抄起那个竹筒子朝他背部狠狠地一击,直打得江福贵“哎哟”之声不绝。江大贵一边打一边骂:“打醒你这个不长眼的,好好的说这些没根由的话,都说好死? 不如? 赖活着,你也几十岁的人了,这些还让我来教你吗,两个老的要是听得见,还不被你惊吓得醒了过来。”
江福贵说:“真要能那样,也是功德一件。只不过,两个老的要是真的活转过来,日子就不见得好得哪里去,多了两张要饭吃的嘴,咱两兄弟负担更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