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府衙同知大人赵川绩,亲自带着前来传讯的督察院獬豸使一同来了岐黄街,来了陈执安院前,送上了朝廷的赏赐。
这一条小巷中本来便住着几十户人家,如今又是白日,马蹄声响,府衙牌匾高立,又有同知大人高声唱名,自然引起了许多风波。
赵川绩郑重将手中写着姓名、功劳、赏赐的折子递给陈执安,又递上一块玉璧。
“小陈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勋阶,实属不凡。”
赵川绩笑呵呵看着陈执安,陈执安朝他行礼,道:“八品的勋阶,又怎敢受同知一声大人?此番倒是叨扰府衙了。”
赵川绩朝他点了点头,更不敢怠慢一旁的李伯都。
李伯都冷眼看着方才这一幕,又见赵川绩向他行礼、相请,便也不去看陈执安一眼,一同与同知大人走了。
“小陈大人若有闲暇,也可来府衙喝茶,知府大人今日政务繁忙,所以不曾亲自前来,可他对于你这样的少年人物,却也欣赏得紧。”
赵川绩离开之前,还特意与陈执安打过招呼。
“去府衙喝茶?不太吉利。”陈执安心里一边想着,嘴上却又客套相请了一番,最终送走了赵川绩与府衙诸多铁衣。
那些铁衣身具修为,平日里一丝不苟,今天他们却有些羡慕眼前的少年。
这般年少,却已经立下大功,有了勋阶,虽然并非实质的官吏,却也已经有了入仕的资格,比起他们这些苦熬的皂吏、铁衣,不知好上多少。
“不过一个八品的勋阶,值得同知大人这般客气?”他们心里怀着疑惑离开了岐黄街。
于是陈执安院子前面,就只剩下他与那位督察院獬豸使。
这年轻人嘴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根稻草,朝着陈执安抱拳:“大人,楚大人就在东丰街上等候。”
陈执安对于“大人”这个名称,尚且有些不适应,又听到楚牧野正在等他,也就与这獬豸使同行。
这人看似轻佻,但却颇为细心,特意将自己坐下的黑马拴在了路边树上,与陈执安一同步行前往东丰街。
陈执安本来想要提醒一句当今的光景不好,栓马在此,总有人觊觎。
可他转念一想,今日这么大的阵仗,街坊邻居可都看到了,又有谁敢偷官家的马?
二人一路出了岐黄街。
街头巷尾许多陈执安的邻居都喜上眉梢,纷纷与他打招呼。
“执安!你这是立了什么功?府衙赏了你什么东西?”
“可了不得了!同知大人亲自前来,执安你算是光宗耀祖了。”
“我就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邻居们似乎比陈执安还要更加高兴,陈执安笑着接话,精准的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来。
一旁的獬豸使有些有些好奇,笑道:“看不出来,小陈大人人缘倒是极好。”
陈执安说道:“家父是这岐黄街上的私塾先生,教书教了十几年,邻里都熟识了,平日里也多受他们照顾。”
獬豸使轻轻点头,道:“一看便是积善之家,教书育人,功德可大着呢,小陈大人……我叫江太平,添为督察院地字獬豸使,往后大人倘若要来悬天京,就来安使街上寻我,我请你喝酒。”
江太平有些自来熟,笑呵呵的与陈执安说话。
陈执安以为这江太平是在与他客套,就随意说道:“等到见了楚大人,我也请江大人喝酒,苏南府的黄酒可是天下有名。”
却不曾想江太平笑眯眯的点头:“也好,我早就听说苏南府的黄酒醇和绵柔,却又有些后劲,今日正好沾一沾小陈大人的喜气。”
陈执安有些意外,平日里都听说督察院的飞鱼卫、獬豸使都是妖魔转世,都是杀星下凡,个个都冷若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想到这江太平倒是十分开朗。
二人一路去了东丰街上,楚牧野的小院门庭大开,陈执安与江太平一同进了院中,却见楚牧野早已煮好了茶等候。
“来,你二人都坐下。”
楚牧野招呼二人入座,对陈执安道:“朝廷赐给你的玉璧呢?”
陈执安从袖中拿出玉璧递给楚牧野。
楚牧野详细端详一番,点头说道:“这玉璧往后便是你的身份证明,等你去了悬天京,就可以借着这玉璧出入接待勋官的酒楼,也不需要任何条子便可以在悬天京购置房产。”
陈执安好奇问道:“楚伯伯,有了这勋阶官身,就可以免费住酒楼?”
楚牧野脸上露出些笑容来,并不回答。
一旁的江太平却笑道:“住店自然是要给钱的,只是专门接待官吏的酒楼大多安静整洁,豪华气派,店家小二也颇懂礼节,住起来更舒坦一些。”
“不过住店的价格也相应贵上一些。”
陈执安又问道:“那有了这玉璧,在悬天京中购置房产是不是更加便宜一些?”
江太平摇头。
“那有了这澈衣郎的官身,朝廷可不可以给我发放俸禄、廉银?”
江太平又摇头。
陈执安嘴角抽搐了一下:“那这官身又有什么用?”
楚牧野轻抚衣袖,亲自为陈执安与江太平倒茶,道:“自然有大用,有此勋阶你就不再是一介白身,而是有功之臣,有人想要杀你,便要仔细掂量一下。
更重要的是……有此勋阶,你便有了入仕的资格,往后也是可以做官的出身!”
陈执安想了想说道:“我听说悬天京六七品的大官多如牛毛,三四品的重臣也不在少数,一个八品勋阶还能让人忌惮?”
“要看这八品勋阶是谁赐下的。”楚牧野眼中闪过一缕光芒:“若是吏部例行赏赐,一个八品勋阶在悬天京,甚至在这苏南府,也不值当什么。
陈执安,你仔细看一看你的折子。”
陈执安拿出赵川绩给他的折子,打开一看,看见签发这折子的署名处赫然写着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