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设宴请我与国师,这白龙鱼想来是你临时放进去的?”
谢宥脸上带着笑,摇头说道:“这白龙鱼平日里总是沉在池底,不敢抬头来看,今日却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咬了饵。”
李铸秋仍然盘膝而坐,继续钓鱼。
那名为谢宥的年轻人却忽然说道:“这些鱼儿每日都被仆人们好生养着,养的肥壮鲜美,有朝一日钓起来也是好事,总能物尽其用,烹出一些美味佳肴来。”
“就比如那陈水君,他去了江南十几年,这几日我听说他又回了悬天京。
尚书大人,陈水君文章不俗,据说也有些修行的天赋,十余年过去,想来他更精进了些,李大人若是有意,不如也钓起他来……”
李铸秋打断谢宥的话:“陈水君出生寻常百姓之家,甚至吃着百家饭长大,却能够高中状元,其实是有几分才学的。”
谢宥仔细听着,他自然知道李铸秋之女李音希与陈水君的往事,也知道这是李家人不愿提起的过往,却不知他为何非要提起。
李铸秋面色如常,继续说着:“可他便是有几分才学,可偏偏在宋洗渠蛰伏,欲要变法,革我世家命脉的时候高中状元,又偏偏要来招惹我李家的门楣……
他是农家子,而我李家虽然不是什么千年的世家,却也要在当此关头为世家守门,绝不能生出什么乱子。”
李铸秋话语至此,心似乎有些乱了,钓线入了池中,涤荡出一阵阵细小的波纹。
谢宥叹了一口气:“也是这陈水君运道不好,若是他出生一方大府……不需是大虞六姓,甚至不需是名满大虞的世家,只单单一地世代的士族,想来命运也会有许多转机。”
“哼!”李铸秋忽然冷哼一声:“陈水君太过执拗,便是有些才学也不足以称道,就比如我曾去燕空书院,看见他写在纸上的诗句。”
“他写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他身在悬天京,身在士人堆里,却说河水太浑浊,浊如泥浆!他在指代什么?”
“又比如他气运不凡,也曾为我李家做一些事,我便让他入我李家老阁,选一门功法,谢宥,你猜他挑了什么?”
“四时蝉剑。”谢宥道:“如尚书大人所言,这陈水君确实有些执拗了,四时蝉虽然是极不凡的剑道玄功,据传可以玄功养出剑魄,可当今天下却还没有修成四时蝉的人物,他选了四时蝉,岂不是要空耗时日?”
李铸秋闭起眼睛,原本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些讥色:“为人所不为,气性太重,难免吃亏……不过他的修行天赋称不上横溢,便是选了其他玄功,最多也是一个先天修为,入不了玉阙,照不了神相,便任他蹉跎去吧。”
谢宥想了想,忽然道:“陈水君修了四时禅,十八年不曾回过悬天京,如今却回来了……也许是他捉住了蝉,所以才来了悬天京,完他之前发下的誓约,拔出他的剑。”
李铸秋依然不语,可他心中却自言自语:“四时蝉岂是说抓就抓?无非是听说了司家上门提亲的事,乱了分寸,所以才跑来悬天京罢了。”
谢宥似乎看出了李铸秋的不悦,他眼珠一转,点头笑道:“不过说起来,那一把剑乃是我谢家大兄从他手上夺来,又插入李府的假山!
剑上自有我谢家大兄的剑道纵横,陈水君想来是拔不出这把剑的。”
李铸秋颔首:“谢无拘名刻骑鲸碑,便是再给陈水君一个十八年,他都拔不出那把剑。”
“那把剑叫什么?”始终躺在摇椅上,被谢宥称之为国师的中年人忽然出声。
李铸秋仔细想了片刻,道:“似乎是叫……黄雀风?”
国师猛然睁开眼睛,甚至从摇椅上坐直身体,他抬头看向京都东南处。
却见那里狂风起,又有蝉鸣啼叫,剑气如虹!
李铸秋猛然皱起眉头,甚至他手中的鱼竿也跌入水中。
年轻的谢宥站起身来看向远处。
却见有风波自东南来,又有一身白衣拔剑而去,斩碎云雾,送来春雨。
“什么叫黄雀风?”谢宥喃喃自语。
国师冷笑一声:“黄雀风者,乃是盛夏强劲之东南风。”
“五月风发,六月乃至,是时海鱼变为黄雀,乃为黄雀风。”
谢宥沉吟:“如今不过三月,已然风发,这陈水君等不及从海鱼变为黄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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