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斟浑身冷汗,嘴上连连叫苦求饶,心里则暗骂不止。这才是这个吴长老此行的真正目的吧!他妈的,吃空饷哪里不是这样,贪下来的那些财货又少了你们哪个,还不是层层扒皮上供。看来这个老东西这次是专程来敲竹杠来了,嫌弃自己给的少了。
潭斟脸上露出最谦卑的笑容,满脸堆笑地弯着腰将提狱长老引进自己办公的小院,关上门,低声的辩解着此处如何人浮于事,人员如何的不好管理,自己如何的难干,还请上官多多担待。
小半个时辰后,面露微笑的提狱长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庚字号监牢,乘着马车往下一处巡视去了。
潭斟回到殿内,满脸阴沉,心头滴血,开始寻思如何才能把失去的财货想办法再捞回来。
在那个被人遗忘的昏暗的小牢房里,周南跪在角落里向着天上地下所有的神灵祈祷。那些被遗忘的犯人在地牢里所受的各种各样的痛苦周南都尝到了。从最初的自己一个人慢慢养好伤,到能爬起来,慢慢的走动起来,吃喝拉撒始终就在这间狭小昏暗腐臭的牢房里,看不见一点阳光,感觉不到一点气息。他向前来送饭的狱吏请求允许他出去走走,或给他一点事干,他恳求狱吏为他找个同伴,哪怕是个蟑螂也好,结果得到的就是拳脚和棍棒。他努力向走进来的每一个狱吏讲话,甚至有一次他趁狱吏不注意,拼命地往外跑去,即使被抓回来差点被打死,周南也觉得是一种乐趣。
十六岁的年轻人,正是活力精力最旺盛的时候,现在却被囚禁了起来,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幼兽一样。张开眼睛看到的是那始终不变的无穷无尽的黑暗!他没有任何消闷解愁的方法。他曾经试着修炼,但是此处没有一点灵气,修炼变成了让人发疯的枯坐。他曾试着进入意识之海,可是破烂的经脉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冥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打着拳,力竭之后的狂怒,周南用自己的身体去撞监狱的栏杆和墙,碰得头破血流,嘴里大声咒骂着。
他努力地给自己找点事做,为的是不让自己发疯,他摸索着数遍了小小牢房的砖块,甚至地上有多少草棍都数得清清楚楚。但是每次醒来后,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昏暗的走廊,还是一成不变的牢房,干燥的空气,寂静的周围。他感觉不到时间,也越来越分不清哪里是幻境,哪里是真实。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在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泥沼里,愈陷愈深被吞进去。周南已经快疯了,他只想早点死去。
在上次看见走进来的三个人后,周南又在幻境和真实之间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躺了多久。铁门哗啦哗啦地推开了,一个年轻的狱吏走了进来,看着那个浑身恶臭、肮脏漆黑、目光呆滞的年轻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抓起这个年轻人的衣领,拖着他沿着昏暗的廊道向外走去。
门开了,一道轻柔的月光照在了周南的脸上,周南“啊”的一声,痛苦地蒙上了眼睛。紧接着,他闭着眼拼命地呼吸着空气,朦胧中他感觉自己被扔在一个院子的地上,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双手摸索着地面上的小草,感受着这珍贵的时刻。
大概一炷香之后,一道温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不想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想知道你和弧师弟是什么关系了。院子里现在缺个干活的仆役。你不是天天求着放你出来吗,现在就给你个机会。如果你干不好,那就再回牢房吧,直到烂死在里面。你现在的编号是十四。”
周南嘴里“嗬嗬”地答应着,闭着眼睛拼命的点头。
庚字号监牢内新多了个仆役。这个仆役要比其他的仆役能干的太多了,从没有一刻闲下来的时候。打扫院落,清除垃圾,给院子剪除杂草,给狱吏们送饭,给典狱大人扫地擦地。白天干完活,晚上准时回到原来的昏暗牢房睡觉。不要钱、话不多、拼命干活、从无半点怨言,这样的仆役自然受到了大家的喜欢。开始还有几个狱吏警惕地盯着他,时间长了,看见这个浑身残疾的年轻人这么勤劳,连这几个狱吏都觉得自己太不厚道了。
周南拼命的劳作就是为了不再被关回去。他觉得在外面的每一刻都是这么的美好和珍贵。他身上的外伤早就养好了,但是由于在受伤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得到最及时有效的救治,他浑身的骨头和经脉恢复的很糟糕,有好几处骨头长歪了。浑身的经脉虽然没断,但是一些地方真元已经不能通过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残疾人了,也许有点小力气,但是已经谈不上什么修行了。其他的正式身份仆役们偷懒也给他安排点活计,狱吏们可以放心地让他做一些本该由狱吏自己干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