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四旬的田老汉竖着耳朵细听完林郁盛这番话,粗犷的脸上浮现一道道笑纹。
这一瞬他好像立在自家麦田埂边的老农,目光所及都是沉甸甸的、金灿灿的麦穗。风一吹,麦浪唰唰唰,在跟他招手。
盘坐在地上的脚动了动,那对因为长时间赶路,磨得快散架的草鞋随着他的动作,脚指头处草编的破洞更大,已经可以看清三根黑黢黢的脚指头。
脚指头的污垢也是愉快的。
“手里有粮心才算真正的安定呐~”田老汉望向族长那边,喃喃低语。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渐渐停下话头,一致盯着同一个地方。
林老爷子将眼袋锅子往身后的石块磕了磕,铜制的烟袋嘴发出低沉的响声,里面的烟垢残渣簌簌往下掉。起身前,老爷子将其娴熟地往腰带上挂好。
“小三、小五你们几个把粮食扛来这边,咱们各家都出一人到我这边过称。”过称在这里是指用特定一升的量筒将粮食舀给每户领粮的。
虽说只是个简单的动作,但能将量筒的米面一点不漏转到另一个袋口,是很少人手能这么稳的。
话音刚落,林郁生、林郁文兄弟俩往身后一挥手,利落地去搬粮食。公家的粮袋子都放一起,几个身强体健的年轻人没一会就全搬过来。
附近的其他族人见状,事关口粮,都坐不住了。或是直接来问家里男人的,或是偷摸靠近看的,连埋头挖野菜的老人们都纷纷回来。
曹寡妇家就她一人代表,儿子高热,刚刚有些好转,托族里人帮忙看一会,她过来领粮食和路引。
“周妹子,你晓得这是怎么了?咋把粮食都拿出来?”老妇急急问道。
手臂挎着藤编篮子,另一只手握有一把占满泥土的木铲子。
她站得稍外边,身材矮小,看不怎么清楚。
虽说族长找家里男人商量事情,但涉及粮食,谁都无法不挂心。
周寡妇怀里抱着一会装粮食的米袋,见说话的是村里平日关系不错的黄大娘,便耐心将事情给她说清楚。
黄大娘高兴地一跺脚,转头就朝自家儿子那边赶去,连着旁边一块听的人都散开,大家急着去瞧瞧分到的粮食。
过称的时候,老爷子、八叔公和领粮的站旁边一块看,三叔公和林郁盛在另一边发路引,五叔公留在草房子那边煎药。
不到半个时辰(1小时)所有人都拿到属于自家的粮食,热热闹闹地回自家草席板车那边。
林泽提上刚领到的粮食,跟原先剩下的放一起,差不多五袋,五百斤左右,其中一半是精米白面,一半是糙米杂面。
再无多余粮食,一根咸菜、一块鸡蛋壳都没有。
从家里逃难出来后,林泽经常感觉吃饱没多久又饿,可能是油水、盐的极度缺乏导致的。
自从有空间给他扶贫,能吃上油水和盐,其他人的肚子一天下来,没多少时间是不难受的。
老太太和沐姐儿也在一旁帮忙规整,见林泽干得有模有样,不像往日在家只埋头念书的时候,心头泛起复杂的思绪,“泽哥儿,明日你进城,瞧瞧能不能买点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