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重要的消息,我为什么之前会一无所知呢,看来族长莫都尔的宣传还是欠点火候。他应该要像打更人莫桑克那样,天天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些禁令,敲锣打鼓地、声嘶力竭地提醒着我们注意这注意那。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我们所希望的,我们会觉得他是个啰嗦老太爷,离他远远的,绕道而行。
我们靠近莫都尔,更多的是希望听到一些新鲜事,比如人族的奇闻轶事甚至是流言蜚语。或许,在我们的潜意识里,对人族有着莫名的崇拜,他们的辉煌,他们的凄惨,他们的无奈,都是我们快乐的源泉。族长莫都尔多次强调,不要对人族存有怜悯之心,因为,他们曾经将那个屠杀我们族人的家伙奉为勇士,还赏赐了五百亩良田,外加一个庄园。虽然我们并没有打算寻仇,但是不能不长点记性。用人族的话来说,就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
或许我不应该责怪族长莫都尔,哪怕是一丁点的埋怨都是对他的大不敬。莫都尔的事情繁杂,对于“禁止入内”这样的小事,根本照应不过来。后来我又偷偷去过一次,就是为了找到那个“禁止入内”的牌子,以此来确认自己有没有触犯禁令,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差点精神恍惚,以为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终于在一个树丛里找到了一块腐朽的木板,还能依稀辨认出来有个禁止的字眼,木板的背面,则雕刻着“幽木谷之眼”五个大字。
看得出来,那里荒废已久,久到没有谁能够记起这个幽木谷之眼。这腐朽的木板给了我些许安慰,我将自己触犯禁令的举动归结为时间的久远,或是风雨的侵袭。我对自己说,如果那个“禁止入内”的木板悬挂在显眼的位置,没有淹没在草丛里,我是断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情的。
当然,不管怎样为自己开脱,我是擅闯的那个。我记得那个深潭的四周砌起了高高的围墙,围墙下面种满了白色的蔓陀罗花,我就是被那些白色的花朵吸引过去的。
那时的我还是个懵懂的小孩,对这个世间的许多东西都很陌生,因此并不认识蔓陀罗花,看那白色的喇叭花一样的花朵铺满了整面院墙,就觉得好玩。围墙里面有些什么呢,我很好奇。我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想探个究竟,可没想到差点栽了下去。一直以来,我都不敢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就连乌次尔也没有说过,因为擅闯禁地需要接受责罚,去族长那里领二十鞭子。
挨鞭子根本不是装模作样,也没有情面可讲,是能打得皮开肉绽的那种鞭子。我没有跟乌次尔提起这件事情,不是因为怕他告密,而是怕连累他,万一隔墙有耳,乌次尔就会背上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如果我犯了罪,那么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我不能波及到我身边的人,特别是乌次尔,他是无辜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条黑蛇又朝我挪动了一下身子,那长长的信子差点要贴到我的脸上。我厌恶地挪动了身子,退到了墙根脚下。
我很害怕,它让我想起了都卢依法杖上的那条黑蛇。但是很明显,眼前这条黑蛇与法杖上的黑蛇没有任何联系,都卢依法杖上的黑蛇听命于都卢依,而眼前这条黑蛇,想吃了我。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它瞪着我,我瞪着洞穴内的墙壁。
或许是我想错了,这黑蛇并不想吃掉我。昏迷了这么久,现在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这么久都不吃,难道要等我饿瘦了再吃?排骨有什么好吃的。
“可怜的小老鼠,你在想什么?”那黑蛇终于开始说话了,“做个自我介绍,我也是个人族语言的爱好者,当然仅仅出于爱好,并不精通,但是我在不断地学习,我取了一个人族才有的名字,我叫焦黑,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焦黑?这是认真的吗?如果不是现在所处的环境,我差点要笑出声来。你既然通晓人族语言,不懂这焦黑二字的含义吗?
我不说话。他为什么叫我小老鼠?别说我不是,我就算是也不愿意承认与小老鼠之间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族长说过,咱们与灰鼠族早已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
“你不要害怕,看我这乌七麻黑的样子害怕是吗?我也可以和你一样变成人模人样的,很白,白得发光,不信你看。”
只见眼前绿光一闪,一位身着水墨长衫,风度翩翩的男子站立在我面前。
我眼中露出了惊恐之色。果然是妖怪,还会变身。说变就变,说句实话,虽然人族将我们火浣鼠归于妖族,但我真的不能随心所欲地变回去。在我的记忆中,我好像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只是长大了,青涩渐渐褪去,变得成熟稳重。当然,这只是我自己以为的,乌次尔无数次笑话过我,他说我还是从前那样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