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诧地看着阿妮。
下一瞬,一条跟他一模一样,美丽璀璨得如同艺术品的银色鱼尾在水中展开,忽然间卷住了他的尾巴。
有那么一刻,鲛人是真觉得世界不如毁灭掉,自己还不如疯了。
阿妮卷着他压在玻璃缸底,开口在水底跟他说:“有没有哪里是我没学到的?”
鲛人在水底急促的呼吸,他愤怒地张开嘴,咬在阿妮按着他的手臂上,尖牙留下一条血纹。他的声音在水底带着鲛人标志性的轻微啸鸣:“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宇宙人类吗?你到底要对着我研究什么?!”
“我很像个人类吗?”阿妮好奇地问。
“……”他要疯了,恨恨地说,“不。你像个怪物。”
“我不是人类。”阿妮没有生气,解释道,“我没有同族了,我就是最后一个……嗯,怪物。我们种族没有雄性,我只能。”
她停下来,不知道该怎么说。
“……雄性灭绝了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吧。”阿妮道,“我研究了你这么久才学会变成这样的,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模拟过宇宙人类,你知道么,随处可见的那种。我模拟了十八年。”
她看起来很高兴,话也比平常要多:“宇宙人类非常多,样本量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研究起来很容易。我没遇到过那些打过基因药剂、或者突变的人类分支,只会模拟成普通的那种。普通的宇宙人类根本承载不了我的繁衍任务。”
“……什么?任务?”
已经星海历第八纪元了,居然还有人说这么神奇的话。
“繁衍任务。”她却很认真地回答了一遍,“我快要灭绝了,你听得出来吧?我需要知道你能不能为我生孩子。”
这句话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类女孩说出来的,他只会嗤笑一声,连嘲讽都懒得开口。
但这句话从一个忽然变成同族的怪物口中说出来——
他这次就算是死也要跑掉,等不及养好伤再翻脸了。对于维护血统纯净的不通婚种族来说,要是这个怪物真的跟他能生孩子——他会疯掉,一定会,如果被外族玷污,他一定会想办法杀掉她。
鲛人用力挣脱她纠缠的尾巴,向上游去打算冲离水面。植入进身体的电击器嗡得响了一下,下一刻,他的长发再次被抓住,一个身形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
水中低语特有的轻微鸣啸在透明的鳍边响起。
她的唇挨住了鳍,贴着柔软的裂隙:“水要被你扑腾空了,这些水很贵的。对了,你叫什么?”
一股微热的触感滑过细细的鳍线。他恍惚之间以为是女鲛人的分叉舌头,但并不是,阿妮还没有研究透,她的舌还是人类的样子。
他剧烈的呼吸着:“你这个疯子,鲛人有繁衍锁,根本不可能和外族交、交……”这个有文化有教养的贵族鲛人说不出那样的话,恨恨地咬了咬牙根,“放开我,我会跟你一起想别的办法。”
他委曲求全地骗起人来。
阿妮却不受骗,执着地问:“你叫什么?”
“你关了我半个月,挖了我的定位芯片,放过我的血,拔过我的鳞片,到现在才忽然问我叫什么!”
“你叫什么?”她百折不挠地继续问,少女的声音柔软又坚定。
阿妮用牙齿撬动鳍的缝隙。
这是她从书上看来的,她不是女鲛人,只能半参考书、半靠本能地寻找鲛人的繁衍方式,来获取这个种族的更多信息。
怀里的雄性似乎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他挣扎地更加歇斯底里,不顾身上的伤。他崩溃的叫声震得小书桌上摆件倒了下来,扑翻出去的水淹没了地板,以及地板上散落的纸张。
他疼痛的吟叫,鲛人特殊的嗓音让人鼓膜突突跳动:“我叫……麟。我叫这个……你这样是不可能……成功的,你不要急……”
“我叫阿妮。”她回应似的说,“我没有急,我只是要先采集你身体里的一些东西,是你太紧张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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