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竹荪炖的老母鸡汤,素炒的空心菜,红油凉拌的心肺,麻油微微淋一遍的叉烧包,蒸好的黄花鱼,并着清茶一壶,杏仁脆饼,梅花酥,豆腐蜜酿。
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些家常菜,但着实用心。
“梅伯父啊,今日你送了我一段评语,让我名满天京,我是着实心怀感恩,您将梅俊苍送到我这里教导,我一定用心给您教好,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梅俊苍一口饭吃,您看这样好不?”
梅清臣一直望着午门方向的头,终于偏了一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用拿此言来要挟我,你只管教,是死是活,我都认。”
周铁衣连忙恭维地笑道,“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君子之泽,福泽三代,梅俊苍我打小一看就是个长命百岁相,怎么可能要死要活呢。”
见用梅俊苍打动不了梅清臣,周铁衣继续说道,“您看,要不这样,我呢,以前学儒,没有良师教导,自己又笨,确实没读懂书,所以才改习武,我也怕把您家的苗子给教坏了,不如我弃武从文,拜在您门下,您好好教我,等我当得起治世之能臣这個评断,我们师徒一起流芳百世可好?”
听闻此言,梅清臣过了良久才叹息一声,他刚刚是真的心动了。
若早知道周家二子有这才干,他收为嫡传,认真教导,也是一桩天下幸事。
“我如今已是顾不得其它,能不能做治世之能臣,全在你,不在我。”
周铁衣在心里叹了一声。
这人,最怕他不要利,也不要名。
不过他还有一招。
“那您跪在这里,总要吃口饭吧,反正不耽误您化为美玉,当个贤人。”
“别人送的饭,你可以不吃,我这次送的饭,您不能不吃,不然以后儒家怎么教导万民!”
梅清臣沉吟一会儿,问道,“此言何解?”
周铁衣笑道,“我这是冒着天颜给您送断头饭啊,你看看周围车上坐着的,哪个不是以前跟伱同袍相称,他们敢送饭来吗?”
“若我送饭,你不吃,我死前一定会破口大骂,儒家都是伪君子,嘴上说着感谢我的话,但连我冒险送的断头饭都不肯吃一口,肯定是从心里就看不起我这个莽夫,只想着利用我,如此心口不一的人,以后我在黄泉路上遇到,也不要和他搭话!”
梅清臣这次思考了很久,然后才拿起碗筷,夹了一点空心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周铁衣抚掌而笑,也随意盘腿坐在地上,为其夹菜,“您别光顾着吃菜啊,多吃点肉,对,这老母鸡汤也喝一点,最能养人长肉。”
虽然不知道梅清臣要用多久才能够整个人化为玉石,但人吃上一顿饱的,总归是能够多抗上几天吧。
而梅清臣多抗几天,自己就多有几天的机会。
偌大的正午门前,无数达官贵人们就见一老一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夹菜,虽是平常的家常菜,但足以流芳天下,百代之后,仍有人记得此宴。
忽然其中有人叹息道,“吾不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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