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北山坡,细细咂摸开路手,越想越是神奇。向来自持一剑在手天下全,此时方知拳脚通神有不凡。默默拜别师傅,剑圣也不多说,理会了众童子,众孩子还在地圣破关的盛世震荡之下,慕容飞本欲打哭痴屠子再走,被洪人屠拦住,道:“且住了,我再给你一个好处,此去晋西,八百余里,半月可回,你师父左右无事,你可等我的书信,无消息便可多游历几日。西南不远有个龙泉镇,你到里面寻个姓廖的待诏,当有大好处。”说罢,摸出一个扁扁的包袱送上。慕容飞略一掂量,晓得装的金银细软,心中才高兴起来,唱了个肥喏,转身却走,洪人屠也不多看,回了圣山。
慕容飞一路出了西山峡,折了桃花在手,一路风轻神爽,脚步如飞,少有景色能留人,当是心头有执念。
当日晚间,便到了龙泉镇。但见镇首破败,沙尘扫街,老翁面有菜色,孩童一把大腿,当街空地上,突兀一口古井,台高八尺,有白石栏杆,八角边缘,一面有篆字,确是“龙泉”二字。慕容飞走上井台,望了一望,黑黝黝看不见水面,放了吊桶下去,片刻提起一桶冰水,见那水清澈可人,丝丝寒气升腾,似轻又重,一口灌下,通身打个寒战,毛发倒竖。心道:“不是如此好水,恐怕也留不住大匠。”寻了数人打听,这廖姓并不多见,一问而得,直行到镇尾,离群半里有处庄户,树墙石屋,牛屎遍地。慕容飞寻到门扉,也不扣门,直撞进去,身后有人追问:“哎,哎,这厮是谁?怎的?”慕容飞回头一望,只见一个乱蓬蓬头的腌臜汉子,蹿了过来,伸手要扣他手腕,慕容飞使个跌法,那汉子一跤坐倒,仰着头喝骂,“哪里来的小------”话言未落,但觉颈间微凉,一把长剑搭在颌下,那汉子道:“好汉饶命。”慕容飞问道:“阁下可是姓廖?”“是便怎地?”“我是地宫来人。”那人惊喜道:“洪大哥一向可好?”“一向安好,此次就是他让我来拜访廖师。”“如何敢当,小兄弟里面请。”说罢,前面带路,慕容飞见他神色数变,浑身污秽,但情真意切,不似作伪,便跟在他身后,直入茅屋。
茅屋内,一共两间,一桌一椅,茶壶没把,茶碗缺边,灶底无柴,寒窗无纸,是个赤贫模样。实在不知,这个廖兄能做什么。那汉子道:“小兄弟,你跟我洪大哥交好,便是我的朋友,我也不相瞒,里面请。”言语虽恭敬但神态渐行倨傲,掀起烂棉帘进了里间,更是黑暗,看不真切,也不知这人在哪里按了几下,只听“咔嚓、戈铃铃”响个不停,瞬息之间,天翻地覆,这两间草屋转眼变作奇地。两人所立之地不动,四周塌陷,出现深井,钢索,两人顺着滑落,直达地下十数丈,抬眼再看,数条宽阔地道交汇一处,是个铁馒头样居所,门户为精铁所铸,四周四眼深井,上达地面,二人正滑到一眼土井底上。那铁馒头方圆不大,但进得门去,才知别有洞天,这铁馒头里面竟然上下三层,第三层更是深入地下,宛如一枚巨蛋深深嵌入地底。慕容飞暗想:“跟地宫有关系的家伙都喜欢住在地下。”
那汉子道:“兄弟请了,在下廖南山,祖上是河北巨鹿人,师从张赫,习得铸造之法,只因错手杀了人,躲到北地,这座昆吾匣屋,是我吃饭的家生,本已遗失,后得洪大哥相助,又要得那龙泉之水,才辗转运到此地,为防世人仇家觊觎,所以深藏地下,是以欠了洪大哥的人情,今日小兄弟到此,我自当有求必应。”慕容飞见他再无惫懒狡黠,满脸精悍,知道是个豪杰,便道:“廖大哥不必如此,我洪叔叔这次让我来见,一是探望旧友,二来有一事相求,”廖南山道:“小兄弟有话只管说。”“我欲请廖师铸剑。”说罢,一躬到地。廖南山道:“我隐居此地十数年,就不出头,只因当年铸剑‘赤霞’,青城山人非说犯了他们师祖名讳,抢了宝剑,杀我伴当,此仇虽报一二,但这铸剑一事------。”慕容飞插话道:“廖师,今日这一口为‘天下第一剑’!”“当真?”“不假。”“好,好,好。”话无二句,一诺千钧。慕容飞在这龙泉镇一住三月,每日上下为廖南山送饭,这廖南山进了昆吾铁屋再不出头,百日后,开屋返厅,满脸熏黑,双手燎泡,背负一大块物件,见了慕容飞道:“幸不辱命,请接剑。”说话间,将包裹捧过,慕容飞双手一接,突得一沉,扯去布套,掣走皮鞘,但见一口重剑,蓝纹红字,雪刃紫脊,通体墨光,剑尖一点寒芒。入手约有百来斤,挥动有风雷入耳。原来,慕容飞习得罡劲,寻常长剑不便使用,只有这等重剑才能施展,此便是洪人屠本意。廖南山笑道:“也只有洪大哥知道我有这块精铁,乃是隋唐第一好汉李元霸的一柄擂鼓瓮金锤分瓣。”慕容飞笑道:“廖师,这剑可有名字?”廖南山道:“此剑一名曰‘风云’,又号‘奔雷’。”“好,好,正和我的剑法,多谢廖师。”那廖南山微笑不答,两人拱手作别,正是:天涯尽是豪杰,相逢只凭一诺。
这廖南山虽然落拓,出身却高,本是江南望族子弟,后不喜诗文,专爱奇技淫巧之物,被家人骂作不肖废物。二十几岁便流落江湖,因学得当世铸造大师张赫张永华的一身本领,为师守家,居住在河北,后因口无遮拦得罪当地豪强,又失手杀人,被人一路追杀,多亏洪人屠相救,才逃得性命,因此对北地剑圣山感恩戴德,更兼替剑圣山铸剑,才慢慢安顿下来。 </div>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