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骏忽的一笑,先赶最前面那个,那几个伴当见了当家人惨死,一哄而散,有机灵的还想夺马而逃,被曹骏两块飞石打得吐血,东西自被追回。待收拾停当,天色大黑,两人点了篝火,慕容飞道:“我去看了那厮,怪不得戴了皮面具,原来没有面目,是个残废。”“看来这是老幼病残妇,七鬼人物残废牛百年。”两人睡了半宿,总算初春,露水不重,一早起来,浑身关节乱响,都有了困乏。收拾了行李,烤了冷食,骑了马慢慢走去。
其时,正值春末,草木郁郁,花果有香。又过了数村,远远望见繁华市井,人烟款款。曹骏寻了石碑看,复回道:“哥哥,我等到了古曹国地面。往前,估算难以乘马”“为何?” 话音刚落,路边闪出十几兵丁,为首毡帽红缨,手持长枪,身后又弓手,确是一对巡检。两厢照见,都不动。那枪兵道:“前面乘马的,是哪里来的,要往哪里去,可有关凭路引?”二侠抖手,哪里去找。曹骏笑道:“我二人本是法师,受邀去左公祠做法。且看我路引。”说罢,跳下马,展出道袍。又进一步,早有铜钱入了枪兵怀中,那兵大喜,又喝道:“既如此,便去,只是这马却去不得,官家要用。”慕容飞刚要发作,曹骏拦住,二人下马,背了包裹,起步便行,那兵乐的疯魔,上前牵了马,几人又摸又捣,回头再要呱噪,早不见了人影。
慕容飞道:“贤弟,我更骑马有乐,怎的便弃了?”“哥哥有所不知,宋地缺马,我等虽然早入宋境,可是一直无人相问,刚骑了马匹,立时被人看顾。此去不远就是宛亭,进了东京,入汴水走运河,去渭水之南,都是水路,乘不得马,再者,此时不弃马,前路坷辗更多,不若丢了,进了市镇,寻两匹蹇驴骡子便好。”“只你怕麻烦。”又道:“你说,左公祠,是什么所在?”曹骏笑道:“哥哥不知,这古曹国可是人杰地灵之地,盖世英雄无数,有冉、范、左、吴四大家族,冉是冉伯牛,范是范蠡,左丘明和吴起,哥哥定然听过。”“古曹国又是谁人?”“却是周文王六子姬振铎,受封古曹国君主。”“果是宝地。”两人说笑间,近了市镇。
路边忽的立着札幌,随风而动,上书斗大“茶”字,两人口中骑马正吃的土,要喝清水,走进里去,一溜十几根泛绿树木,支架四个大棚,草都是青的,四面通透,桌椅还算齐整。宽木桌子,粗树墩子,木碗泥壶,柜面有时蔬,却是苔黄芥莴,地下有土缸,腌酱醋糟各分,哪里是简单茶铺,分明是酒饭合一。两人寻了座头,占了一面,铁伞大剑都戳在地上,挂了包裹,慕容飞敲了桌面,早有店伙趋前,曹骏吩咐道:“且将茶汤来,又要蒸饼酱菜。”慕容飞道:“可有合口肉食?”店伙附身道:“客爷休要高声,您要吃黑肉红肉?”慕容飞大怒,“尔等敢货卖人肉!”“客爷,清平世界,谁敢如此,我这虽是荒地,却归官府辖制,前后都有巡检兵队,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造次。”“那说什么红肉黑肉?”“客爷不知,这黑肉就是村鸡草鸭笨蛋鹅,只需铁钱便可享用,若要吃得好,便需花费红钱,”又附身道:“肥羊热狗,还有刚跌死的肉牛,鲜膏肥油,安排烂熟。”“小爷又不惜吝,将红肉每样切二斤来。不要酒,做大碗汤饼过来。”店伙大喜,退到后面,收拾了托盘,片刻将两大盘冷肉送上,一扇红白相间肥羊肉,一面雪花膏般牛肉块。放在桌上,又从臂下取出两个瓷缸,里面盛了汤饼。慕容飞看了大喜,又叫取来蒜头、酱菜、醋糟,用手抓了冷肉,蘸着便吃。曹骏先吃汤饼,将肉填入碗里,两人都是风卷残云,片刻之间,几斤肉,两大碗汤饼入腹,店伙送来茶汤,此时春末夏初,天气暑热已生,茶汤又甜又凉,正是对口,两人又喝,只觉宋地吃食着实不同,加上身上燥热,连连喝了几碗。稍息了片刻,曹骏会钞,哪知道,那店家却道:“客官这桌已经有人看顾,会过钞了。”双侠互视一眼,心中疑惑。慕容飞道:“我路上肚饥,且带上五斤熟肉,顺便将这茶汤也打上两葫芦。”本待店家有话,哪知道二话不说,立时办妥,想来得了足够的钱钞。两人携了兵器,包裹,出了芦棚,大踏步往西而行。行不过二里,路边早有两簇人等候,曹骏打先,那些远远望见铁伞,早迎了上来,为首一人,高额大目,一把胡子,拱手道:“前面可是华山铁伞先生,后面的可是第一剑客?”慕容飞笑道:“想来是我连累了你。”二人都笑,行到近前,曹骏道:“我二人要去西方办事,途径此地,原说去左公祠做法,只是戏耍那些兵卒,实是没有事的。不想劳动左大侠。”原来此人正是左公祠当地豪侠,人送绰号:夜行惊风侠,姓左名梦伊,和另外四人合称:中原五梦,为人急公好义,颇有名声。今日听了巡检兵丁说了骑马人物模样,又听说要去左公祠做法,便预先安排了人手,终于相见,自是认识这双侠的门户,如何敢不尊敬。余下伴当,个个向前,齐称:参见侠客爷。慕容飞久在北地,少见中原英雄,曹骏却熟,和众人见礼,又众星捧月般,乘了骡驴,一股去了。
直走了盏茶功夫,前路忽的变宽,大路牌坊高耸,小道过买过卖。上了短岗,见石碑林立,当先一碑,色黑字金,上书:左公岗。慕容飞见众人神色甚恭,暗问曹骏,才知道原来近些年,吴、左两大家族因这边风水极好,便争夺这山岗,每十年一次大比,前次是左氏胜了,故而得了山岗,书作: 左公岗、左山寺、左公祠。若是吴氏胜了,便要叫:无极山、无极寺、吴公祠了。慕容飞道:“后辈无能,争斗不休,让人耻笑。”“哥哥不知,上次左氏以这左梦伊为首,请来中原五梦坐镇,才拔得头筹,今次,听说吴氏请来了中原七剑,又听说,您战败了绝情剑客,中原七剑,绝情第一,所以他们这般奉承哥哥。” “哈哈哈,既如此,就报答一顿饭菜即可。”两人大笑,走上岗去。但见红毯铺地,锣鼓齐备,桌椅香案一应俱全。见了众人,立时鞭炮齐鸣,锣鼓奏响,除了东面一堆人,西面的都迎了上来。曹骏迎住左氏诸人,慕容飞却径直去了东面,有人迎了上来,慕容飞晃晃包裹,亮亮大剑,那人立时回头,片刻间,十数人赶上,当先一人,是个老苍头打扮,拱手道:“原来是天下第一剑客到了,想不到风采果然如图画一般,小老儿姓吴,贱名吴天下。”“原来是寒冰剑客,久仰久仰。”“岂敢岂敢,且容小老儿介绍,这一位-----”身边人物个个见礼,慕容飞年龄虽小,辈分却高,又有本领,谁不知道中原七剑的头把,绝情剑客仇明月,败在这少年手上,哪里敢怠慢。少顷,礼罢,进了芦棚,席地而坐。慕容飞道:“我兄弟二人一路西来,到了此地,才真是看见英雄。吾师时时谈起,天下剑客,中原七剑大名更是常说起。”“我等小名能被剑圣大人提起,实在是------”众人客套一番,慕容飞瞥见那金剑神针龚十八郎,和自己年纪相仿,不免多有亲近。那边曹骏和吴氏众人,也是相谈甚欢。兄弟两人心意想通,都想化解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