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寒风潇潇,树梢枯黄的树叶打着璇儿的落下,晚霞的金辉洒在院里,冲淡了寒气的冷凝。
暮云院正房,主母安氏正和身边的巩妈妈算账。
巩妈妈看着账本后面的结余,轻声道:“夫人,京城写信让老爷周转五千两银子送去,这一给,咱家的现银可就不剩多少了。”
安氏闻言,不由皱眉。
巩妈妈接着试探道:“若不然就说暂时不凑手……”
她话音未落,安氏已是摇头,“若是往年也就含糊过去了,今年……”
她说着沉吟片刻,才道:“老爷许是要回京述职,到时咱家会一起回京。”
巩妈妈闻言一惊,“怎么突然就……”
自家老爷这么些年一直辗转在外任,她还以为回京的日子遥遥无期。
可如今,突然就有了转机。
若夫人跟老爷一起回京,银钱的事还真不能推脱。毕竟这可是大老爷亲自写信张口的。
她这么想着,就听安氏道:“信上说大老爷要打点上官,才来与我们张嘴。表面上瞧着是大老爷借钱,但我猜背后怕是有老太爷的授意。所以这钱老爷是怎么也得出的。”
“老太爷的意思?”巩妈妈愕然,随即急道:“既然如此,岂不是这钱日后不会还了。”
五千两,可是自家所有庄子铺子两年的出息。
老太爷也太偏心了,张口就是这样大的数额。
明明大老爷在京城做官,一家子吃住都在公中,日子过的比自家宽裕。偏老太爷看不见,一味帮着大老爷摘困自家。
安氏心里也芥蒂老太爷的厚此薄彼,但最终还是道:“让账房尽快提五千两现银给京城送去吧。”
“夫人!”巩妈妈心疼的看向安氏。
安氏叹息一声道:“若是继续跟着老爷外任,我还有底气回绝此事,但若是回京,惹的老太爷不高兴,对咱家可没有好处。我便罢了,反正老太爷老太太自来瞧不上我,恐连累了姐儿哥儿。”
巩妈妈听到这话,心里越发为自家夫人鸣不平,“夫人,这么多年您为老爷生儿育女,打理家宅,劳苦功高,老太爷和老太太若再因着您的出身介怀,也太不公平了。”
安氏面上浮现出些苦涩,正要说什么,忽闻到一阵辛辣呛鼻的味道,喉咙间顿时传来一阵痒意。
“让人去瞧瞧,外面是怎么了?”她皱着眉心吩咐一旁的婢女佩兰。
佩兰福身出去。巩妈妈想到了什么,笑道:“夫人,这会儿正是五姑娘去灶上学习厨艺的时辰。”
巩妈妈一提,安氏倒是想起来了。脸上不悦的神情立时消散,不过还是道:“这丫头,我让她学习厨艺,她倒成日的胡闹,这样冲的味道飘的满府都是,看她父亲回来不说她。”
话虽如此,但面上分明没有一丝气色。
巩妈妈是安氏身边得力之人,最善察言观色,此时便奉承道:“近来,您让灶上杜婆子指点姑娘们厨艺,五姑娘在这上面的心思格外灵巧些,上回做的养生茶不光咱们府里人人喜欢,老爷更是让人送去了衙门,听说得了好几位大人的夸赞呢。”
说罢,又猜测道:“这回,兴许是五姑娘又有什么新花样。”
一番话说的安氏神色舒缓起来,不过又摇头道:“若不是如此,哪里会容得她这样折腾。上回配那养生茶,费了我多少药材。这回也不知又要做些什么。”
正说着,佩兰回来了,笑着禀报:“夫人,是五姑娘和云姑娘正带人在厨房呢,说今儿是云少爷的生辰,姐俩特地琢磨了一种新鲜吃食要给云少爷庆生呢。”
听到这个理由,安氏哪里还记得刚才的可惜,眼里不由溢出笑意,面上也满是欣慰,“这俩孩子,难为他们兄妹情深。”又说,“姑娘们做新菜,要什么东西,佩兰你只管来回我。”
佩兰闻言笑道:“夫人料事如神,才五姑娘还说让身边的丫头过来找您支些药材。”
安氏闻言,有些好奇,又有顾虑,“什么吃食还要用到药材,你且让人好好看着,不许她胡乱配用,免得吃出好歹来。”
巩妈妈闻言笑道:“夫人就放心吧,五姑娘可不是胡来的人,而且身边还有辛妈妈在。辛妈妈可是咱家老太太亲自调教出来的,最是知道药性。”
巩妈妈嘴里的老太太是指安氏的娘家母亲。
安氏出身医药世家,祖父、父亲都在太医院供职,家里女眷们虽然开不了方子,但经年耳濡目染也都知医懂药。连带着身边下人,有些也比外面的郎中还强些。
辛妈妈正是安老太太给女儿的陪嫁婢女,后来安氏生了五姑娘,又将人给了女儿做乳母。
安氏听到巩妈妈的话,倒也去了方才的担心,只吩咐佩兰,“一会儿五姑娘的丫头来了,你开我的私库取最好的药材给她们送去。”
“是。”佩兰福身应下,自去取了钥匙开库房取药材不提。
且说辛妈妈此时也好奇,看着自家姑娘指挥着人将花椒、桂皮、陈皮等药材一一放入锅中烧开的油料中,诧异道:“奴婢活了这么些年,自来也没听说过药材还能当佐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