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师从内室出来,双手轻拱,语态恭敬地向侯爷禀报:
“侯爷,阮姨娘的伤势,老朽已细细查验。所幸阮姨娘自幼体质康健,非一般柔弱女子可比,那些皮外伤无甚大碍。老夫配了些草药,稍后给阮姨娘浸浴,恢复得会快一些。额上的伤势稍显棘手,夫人库中若还剩有陛下御赐的玉肌膏,敷之,可保姨娘玉颜无瑕,不留疤痕。至于扭伤的脚踝,这段日子怕是不能下地走动了,药浴中的几味药也症对扭损伤势。内服之药稍晚一些,老朽会让小厮送来曦梧苑给姨娘服下。”
查得仔细,也说的明白。
裴坼微微点头,目光如炬与老爷子对视。
后者只是回以颔首,不再多余解释。
裴坼当即了然:“那陈医师便先回去吧,有劳了。外头天黑路滑,左飞,送陈医师回药庐。”
“是。”
“老朽先行告退。”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去,裴坼暗暗思忖:那偷听暗算之人当真不是江阮宁?
在国舅府中时,他也曾刻意留心她的脚步声,虽身材轻盈,但是落地声与寻常女子无异。
若是她当真身怀武功,内力非常,那么走路的声音也定然瞒不过他这武艺卓群之人才对。
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个江阮宁十分可疑。
护国公府被养在乡下的庶女,入府为妾。
说是一来尽早为侯府开枝散叶,二来也好伴在长姐左右,更添亲近之意。
哼,他心中暗自嗤笑,这番言辞,他自是半分不信。
所以他刻意远离她,不管她来到侯府有何目的,让她自己急中出错,慢慢露出马脚。
更何况,今日与安王梁暻铄的偶遇,看似巧合,实则令他心生疑虑。
如今安王极力针对自己水师兵改之事,恨不能除却朝堂之上,再无与自己相碰之时。
却因为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义正言辞地声责自己。
啧啧,还真是一个受百姓拥爱的贤王呢。
内室深处,哗的一声,是向浴桶里灌水的声音。
拉回裴坼飘远的思绪。
窗外有身影驻足,内管事朱嬷嬷的声音响起:“侯爷,遵照您的吩咐,晚膳已悉数备妥。您看,是否需要即刻呈上?”
裴坼眼眸瞥了内室方向一眼,吩咐道:”一个时辰之后再送来即可。”
“是。”
朱嬷嬷继续道:“夫人特地遣了人来,说今夜外头风霜凛冽,唯恐侯爷受了寒气,还请侯爷今晚就宿在曦梧苑吧。明早再过来请侯爷,到云起阁用早膳。”
朱嬷嬷身为母亲的心腹,行事说话皆滴水不漏,周全至极。
此言一出,既彰显了江馥当家主母的宽宏雅量,又尽展身为妻子的温婉关怀。
裴坼想也没想地道:“好,朱嬷嬷也回禀一声,就说本侯知道了,让夫人也早些休息吧。”
“是。”
江馥,那个最称职的侯府夫人。
裴坼独自一人时,每每想到她,眼底只有一片冰冷。
那江阮宁若真的与梁暻铄无干系,那么就只会是护国公府遣来助江馥早日稳固地位的棋子。
而能够帮助江馥为有效的方法就是怀上裴氏的子嗣。
想要他的孩子,江家女,不配。
“呀,侯,侯爷您还在呢!”春桃没头没脑地从内室撞出来,见到坐在那儿暗自沉思的裴坼,吓了一跳。
裴坼瞥了她一眼,问:“本侯自然在,怎么了么?”
春桃支支吾吾:“哦,那个阮姨娘正在药浴,说口渴了,让奴婢倒杯茶给她。奴婢不知侯爷在此,请侯爷不要怪罪。”
裴坼的脑子忙得很,才没时间跟一个婢女见怪。
春桃艰涩的笑笑,走过去倒茶。
身旁的男人气场太强,搞得她倒茶的手都在发抖。
这主仆二人,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