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的心在这一刻钝痛。
他明白沈微慈的意思,她想离开自己。
他甚至想在这一刻逃离这个地方,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呆在她的面前。
手指捏在膝盖上,宋璋低头看向手指上的戒指,眼神低垂:“或许是我不该问你的,你从来不需要我。”
“你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可你说错了,我没从没觉得累,是你觉得累了而已。”
“我更从来没有想过要休你,也不会觉得你想要管家错了。”
“只是你始终都觉得我不好。”
沈微慈垂着眼眸轻微的点头:“我没觉得你不好,或许我说错了。”
“我努力过……”
“好似始终都不行……”
“我原以为我能够忍受一切的,还是不行……”
“不管你怎么想,我的确对你付出过真心。”
“但我们之间总是在吵,我或许还没有完全懂你。”
“可宋璋,你也没为我设身处地的考虑过我的处境。”
高大的身影身形躬着,袍子下摆一滴一滴滴着水,黑色皮靴上正泛着凉凉的光泽,地毯一圈圈全湿润了。
宋璋坐在床沿始终没抬头,闷声沉默许久,却不敢再开口了。
他怕他一开口,要么是恨她这么轻而易举的想离开他,又怕自己想要成全她,让她离开。
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反复琢磨良久,最后又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微微侧身低头看向床榻上的人:“我将郑容锦送走,或是你与我出去住。”
“你想一想。”
“要是你还是想……”
宋璋说着又猛的闭紧唇,手指间抖了一下,宋璋的唇角下压出冷酷的弧度,最后的话还是说不出口,转身走了出去。
他脸色阴沉的走到廊下,看着黑幕中的雨色,心里冷了又冷。
鸣鹤站在院门口与凌霄小声说话,鸣鹤不敢这时候进去讨晦气,就叫凌霄去传话。
凌霄期期艾艾不想这个时候凑过去得个没趣儿,两人你推我推,结果最后随手扯了个小丫头去。
守门丫头心里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宋璋只冷冷看那丫头一眼,紧抿着唇,抬头看向站在角落不远处的鸣鹤。
鸣鹤赶忙凑上前去低声道:“三皇子近些日子的动静颇大,现在这个时候来找将军,估计还是为着上回此刺客的事。”
说着鸣鹤看向宋璋上前一步低声道:“三皇子觉得将军是四皇子的人,这回来恐怕不是好事。”
“再有今日三皇子与皇帝下午时闹了一场,恐怕也是为着这事。”
宋璋眼神默了默,低声道:“先引去前院的书房等我。”
说着伸手让凌霄将伞拿过来。
凌霄忙去拿了伞,又犹豫一下看向宋璋:“将军还是先换身衣裳吧,衣裳全湿了。”
宋璋这才低头看了眼身上朝服上深浅水印清晰可见,也早已皱的不成样子。
他皱了眉,这才进去换衣。
他未去内室,只站在内小厅让丫头拿衣来换,与内室仅仅隔着一道五扇屏风,又一层薄薄的纱幔。
里头轻轻传来一声轻咳。
腰上的黑金剑卸下来,放在小案上发出哐的声音,紧接着那咳声安静下来,宋璋愈发抿紧了唇。
换好衣裳他出去,叫凌霄去将月灯接回来,又才带着鸣鹤走在雨幕中。
宋璋没走多久,太医就来了。
沈微慈靠坐在床头,身边是谭嬷嬷陪着身边,她刚喝完一碗姜汤,才叫太医进来。
太医来也例行诊了脉,再看沈微慈面色,又站起来抱手道:“夫人不过寒气入侵,吃几副驱寒的药方便没有大碍了。”
沈微慈叫嬷嬷去送太医去开药方,又叫了禾夏进来。
到底是一直伺候在身边的丫头,禾夏一进来见着沈微慈苍白的面容便难受的红了眼睛。
沈微慈细声宽慰她两句,又问:“世子呢?”
禾夏便如实道:“世子刚才出去了,像是有什么人来找世子。”
沈微慈默然点头,又问:“月灯呢?”
禾夏脸色有些犹豫,又看向沈微慈小声道:“凌霄将月灯从老太太那儿带回来了。”
“只是月灯手上挨了板子,又身上全湿了,还没醒来。”
沈微慈手指一紧。
今日下午宋老太太的人过来要带她去其他地方时,月灯紧紧护着她,为了拉住婆子在雨幕里淋了许久的雨,又惹怒了宋老太太被罚了。
她低低叹息一声,她最是明白月灯的性子,从来将她看的重要,她跟在自己跟边,其实从没操心过什么,性子单纯的以为多求求,老太太就能宽恕了。
却不知如宋老太太常年威严习惯的人,心肠最是心硬护短。
她要不是为了搏一搏管家,也是不可能与宋老太太正面忤逆的。
她低声对禾夏低道:“待会儿太医开的方子和熬的药,你叫外头丫头多熬一些,也给月灯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