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近的一个小弟子上去查看了一番,小声说,“她昏过去了,应是脱力了……”
那晚她一宿没睡,此后情绪波动极大,骤喜骤悲,连番劳累,未进水米,还被鞭笞。
能撑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
见到白茸骤然昏倒,楚挽璃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不自觉便去看沈长离神色。
她心里松了松。
他并不见得多紧张,依旧淡漠,甚至没多看一眼,已经唤出灼霜,预备回葭月台了。
“哎,哥哥,你等等我呀。”楚挽璃忙追上去。
她刚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虽然灵力低微,装束简朴,但一张脸是极漂亮的,即使在修士里也算得上是很出挑,毫无浊气,我见犹怜,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来。
好在,沈长离并不吃这套。她了解沈长离的性格,再美,于他而言也没什么意义。
况且……
爹爹给她偷偷透了口风。她知道,沈长离如今已经改修了心法,亲手斩断了自己的情丝,放弃了一切尘缘。
他忘了很多事情,也忘了很多不必要的感情。
爹爹也说过,他那样的男人,是绝不可能耽溺于小情小爱的。他身上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叫她知足。他对她这般,已经很好了。
她从小便喜欢随在沈长离身后,只要他在场,她就要霸占他身边的所有位置。
即使他像块捂不热的冰,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好。
*
白茸皱着眉,梦里还在呻|吟。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什么都有。
一下梦到以前,一个夏日,阿玉回京来看她,清俊利落的高个少年站在院落阑珊的树影里,默默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她午睡起床。
等见到她了,他见她发上的寒玉簪,也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沉沉看着她,看了很久,白茸被他那样的视线看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见他陡然又从身后拎出了只白毛碧瞳的波斯猫儿,问她喜不喜欢,不喜欢他便去换别的她喜欢的。
白茸红着脸。只想说,她不需要礼物,她最喜欢的,便是他可以多留在身边陪陪她,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一下又梦到那晚石窟里,她被他紧拥在怀,男人灼灼吮吻过她的耳垂和脖颈,弄得她直哭。
最后又梦到,他的剑刃压在她的脖颈上,居高临下,冷冷地问,你是谁?
白茸半夜迷迷糊糊发起了高烧。
身上创口火烧火燎,她缩成一团,把整床薄薄的被子都拉裹在了自己身上。
她体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股极为强大精纯的陌生力量,寒气无法控制地从内往外冒出,她浑身都结霜了,人却又还在高烧,俨然冰火两重天,逼得她在梦里不住呻|吟。
白茸的灵根不纯,经脉也阻塞不通。
经脉不通,是阻碍她正常修行,进入炼气期最大的障碍。
那股强大的灵气试图在她体内小周天运行,白茸经脉阻塞,它却没容情,不通便横冲直撞,定要将她的经脉撞开来,白茸脆弱的肉|体哪里是这股力量的对手,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好在,她如今身体极度虚弱,痛觉都比平时迟钝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
清晨温徇的阳光透过碧纱窗落入了室内。
白茸恍恍惚惚睁开眼。
折磨了她一整宿的剧痛似乎没了。
她身体状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太多,身子骨似都轻盈了许多,有道极为充沛的力量在体内游走,像是一条徜徉流淌的潺潺小溪。
她感觉从未有过的好,察觉到自己灵气竟然能在经脉运行后,白茸又惊又喜。
只要经脉通了,是不是就说明,她可以正常修炼了!
是因为吃了一顿鞭子吗?才有这样因祸得福的宝贵机会?
对了,她眨巴了一下眼,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方。
这处屋子临水,室内陈设简单雅致,碧纱窗外是一泓干净的碧水,似乎不是丹阳峰的景色。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白茸看到一个白衣男子修长高挑的身影,整个人顿时都僵住了,随即,便是开始无法克制的发抖。
好在,视线聚焦之后,她才看明白,颤抖缓缓止住了——还好,不是他。
他是剑修,身形利落凛冽。
而这个白衣男人脸上带着轻微的病容,步伐也缓慢些。
模样更是完全不同,这个男子单眼皮,五官温文,手里持着一个药钵,里面是正在研磨的青黑色的药草泥,这一块空气中似也盈满了清苦的药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