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延绥大旱,今年官兵又和高迎祥、王嘉胤等部在陕北反复拉锯。
战区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官道两旁饿殍满地,一群群的野狗狂吠奔跑,在路边的荒草沟里啃食尸体。
陕北的局势在一步步的接近崩溃,每天饿死的人都在增加。
等到所有人聚集到官道旁边一处山坡上,沿途悲惨的景象让所有人心情沉重,沉默不语。
乱世的征兆越演越烈,就连这些青壮也看出来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想到这里,他们不由望向了那个身影,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将李毅当成主心骨。
从骡车上搬下来兵器,分到所有人手里。
握着寒冷如冰的兵器,青壮们一个个十分紧张。
反观第四什的汉子们,一个个面色轻松,谈笑嬉闹。
李毅很清楚,这一战的主力就是第四什,青壮们只能负责策应。
“队正,接下来要做些什么?”高老实问道。
李毅指着一片枯树林道:“你带着青壮去砍些木头,待会有用。”
说完又看向第四什的汉子,对着秃头汉子道:“刘大勇,你带着人换装,然后向北三里去蹲守,发现镇远镖局的旗号,就回来禀报。”
陈大勇摸摸光头,大声应下。
很快,第四什就换上了巡检的服饰。
而李毅也穿上从徐巡检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和铁甲。
他挎着腰刀短矛,头戴毡帽,身披铁甲,手持虎牙枪,倒是威风凛凛。
“队正,你从哪里找到这副甲?”
高杰一脸羡慕。
李毅上下打量一番他。
高杰腰上挎着雁翅刀,身穿镶着铁片的皮甲,头戴厚厚毡帽,倒也算装备精良。
“前几日碰到几个不开眼的,从他们身上扒下来的。”
李毅简单解释,然后在周围仔细观察地形。
绥德县和米脂县之间的官道,都沿着无定河修筑,加上陕北多山岭沟壑,所以官道一边是土坡,另一边则是河流。
李毅最后看中了一处转弯处,让高老实带人将木头搬过来,布置一番。
不一会,陈大勇回来禀报,看到了镇远镖局的旗帜。
镖局总共有七辆车,每车都有一个车夫,前头有两个骑手开路,两侧则有二十几个刀客押镖,还有艾家的管家以及伙计,加在一起零零总总有五十多号人。
“正经的刀客就那二十多号人,但逼急了,艾家的伙计和马夫一同上阵,咱们人少,不一定挡得住。”高杰沉着脸道。
刘大勇也道:“还有那两匹快马,他们根本不会和我们缠斗,一溜烟就去衙门搬救兵,咱们要是耽搁了,官兵可就来了。”
镖局一般黑白通吃,沿途都会打点。
若真碰到劫道的,他们会先交涉,交涉不成坐守待援,搬救兵,要知道没有官府的背景,他们也走不成镖。
“一切照计划行事,那两个快马,交给我来解决。”李毅沉声道。
高杰领着青壮离开,刘大勇则带着手下跟着李毅。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李毅拉住高老实,细心叮嘱。
“到时候迎敌,你只需结成战阵,稳步推进,千万不要冒进。我要带着所有人活着回去。”
高老实听出李毅的意思,重重的点点头。
……
李毅挂上腰牌,将虎牙枪放进骡车里,然后靠在一边,冲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刘大勇等人立刻会意,学着常见到的巡检弓手的模样,一个个懒懒散散的站在一边,只不过手掌一直放在刀柄上。
等了一刻钟,一队车马缓缓行驶过来。
离得一里远,两个快马招手让后面的车队停下。
镖局刀客纷纷警惕的四周张望。
两个快马轻踢马腹,缓缓走到关卡旁边,一个穿着羊皮大袄,虎背熊腰的汉子跳下马背。
“镇远镖局王通,敢问各位差爷,这是怎么了?”
刘大勇草地上吐了口唾沫,歪着脸道:“你他娘的眼瞎啊,巡检司稽查贼匪,没看到吗?”
王通脸色一沉,淡淡道:“小人和米脂县主薄有些私交,还请各位差爷行个方便。”
“老子管你私交公交,雁过拔毛的规矩你他娘难道不懂?”
“可平日关卡都设在要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是为何?”
王通扫了一眼四周,脸上有几分猜忌。
刘大勇脸色有些慌张,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此处虽偏僻,可一条山路,无处躲无处藏,倒是能找机会做几场买卖。”
李毅缓步上前,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一脸无所谓的道。
王通自然听出买卖的意思,不由面露鄙夷。
身为官差,劫掠路人,真是无耻。
再看巡检弓手只有八个,疑心也渐渐消散。
他扫了一眼李毅的腰牌,抱拳道:“徐巡检,我这车上都是艾家的货,能否行个方便?”
李毅微微眯着眼睛,“艾家我自然惹不起,可是一帮兄弟也要吃饭,你这么做,不是让我为难吗?”
“小人知道规矩。”
王通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碎银子,大概有一两银子。
“这点银子请兄弟们喝酒,稍后还会有重谢。”
说完转身上马,招招手让车队行驶过来。
李毅重新靠在骡车边,刚刚若不是自己出声,还真可能被这王通看穿。
果然,这种行走江湖的人精,没一个蠢人。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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