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表情狰狞的洪承畴,知道这次这个封疆大吏是真的动了肝火。
等到王薄均脚步虚浮的离开,洪承畴右手颤抖的端起茶碗。
在茶水入口的一瞬间,再也无法压制的怒火喷薄而出,整个人猛然站起身,将上好的瓷器摔得粉碎。
下人们连忙走进来察看。
洪承畴宛如暴怒的恶龙般大吼道:“滚出去,全都滚出去。”
下人们吓得惊慌退下。
洪承畴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握紧手掌,整个人散发着暴戾的气息,但又有一丝无力和绝望。
另一边,王薄均离开之后,径直的去见了吴甡。
他将洪承畴发怒的事情告知吴甡,语气谄媚道。
“这次幸亏钦差大人出面回护,下官感激不尽。今晚下官做东,在内宅宴请大人,还请大人赏光。”
吴甡忧心自己的前途,并无心情,推辞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宴请就算了。”
王薄均连忙道:“钦差大人,今日下官可是请了三个极好的女先生,都是极其仰慕大人文采,想要一窥才气,倾心献媚。”
这次获利颇多,吴甡已经对钱财多了几分免疫。
所以王薄均另辟蹊径,从美色、名望这方面讨好吴甡。
果然,听闻有美人崇拜自己,倾心自己,吴甡不由动了心。
假意推脱几句,也就答应了下来。
王薄均讨好了吴甡,就返回府衙。
他叫来同知、推官等府衙官员,将今日洪承畴的死命令传达下去,让他们尽力去办。
听闻要让他们卖脸求人,还要拿出家财买粮食,这些官员都十分不愿。
王薄均叹息道:“这次洪承畴可是发了狠。不过也正常,如今李毅在外作乱,要是掀起民乱,定然做大。洪承畴也算是被架在火上烤,估计这次不太好惹,大家尽力去办就是了。”
府衙同知冷着脸道:“那姓洪的讨好朝廷,倒是让咱们割肉,这也没个公道。这么多饥民,朝廷也没拨下来几袋米,咱们怎么救的过来。”
推官也瞪着眼睛道:“这世上哪有吃进肚子还要吐出来的道理。姓洪的真有本事,先让布政使司、督粮道、按察使司先把银子吐出来。”
“别说了。姓洪的虽然发了狠,咱们也不是没办法,你们且去让大户们出些粮食,这次他们得了这么多田地,也该出些血了。”
“可是就这些,也不够啊。”推官无奈道。
王薄均笑着道:“这还用本官教你们吗?找些麦草、沙石混在一起,过了称入了账,再分发出去。”
一旁沉默的通判沉声道:“这样做,那一袋粮食全毁了,饥民吃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推官阴笑道:“老张,你还想这个做什么。管他吃不吃死人,咱们交了差就是。”
王薄均也开口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另外让差役捕快下乡巡查,若是有饥民作乱,直接禀报当地大户,只管打杀,只要不发生民乱就行。”
通判主管府中钱粮,此事自然要他去办。
张通判没有办法,只能召集人手,用沙石,甚至是泥土混在杂粮之中。
原本想着四分土六分粮,但是筹集的粮食实在不多,只能六分土四分粮,最后甚至是九分土一分粮。
只看着粮袋被扛上驴车,运去延安府各地。
接下来这些粮食被分发到各个安置点,让各地保甲长前来领粮食。
寒冬腊月,无衣无食,饥民艰难度日,无比绝望。
听到官府发粮食,面黄肌瘦的饥民眼中生了一丝希望。
可当他们去领取粮食,本应该发一斗,结果却只有半斗。
有饥民卑微的弓着身体,哀求着询问。
小吏满脸不耐的指着官称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老子手里这是官称。不管这到底是不是一斗,老子过了官称那它就是一斗。”
饥民们唯唯诺诺,敢怒不敢言。
只等领了粮食,饿了几日的饥民赶忙想要熬饭。
可等小心翼翼倒出粮食,只见尽是沙土,隐约可见掺杂着些杂粮。
越来越多的饥民发现这件事,纷纷聚在一起,大声议论。
这样的粮食,根本没法吃。
官府这样做不仅是欺骗他们,更是糟蹋粮食。
大荒之年,饿殍满地,糟蹋粮食就是天打雷劈的事情。
饥民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聚集在一起向官府讨个说法。
官吏大声呵斥道:“老爷们心善,给尔等发了粮食,难道尔等就是这样报恩的。”
“快快散去,若是还敢聚众闹事,那就是贼寇,是叛逆,老子这就让官府发兵,斩了你们的头。”
“眼下官府缺粮,只要你们再等一个月,就会有足够的粮食发下来。”
官吏的威胁和许诺让饥民们的怒火渐渐熄灭。
温良恭俭的百姓已经被教化两千年,他们不敢对抗强大的官府,尽管已经到了生死绝境。
这时候,身材挺拔的保长突然站了出来。
他挥舞着右手,大声道:“乡亲们,别被官府骗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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