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开口道:“属下明白此次难逃重罪。只不过官府贪婪狠辣,延绥数十万饥民决不能落入他们手里。还请制台大人再帮属下最后一次。”
杨鹤眉头微皱,不解道:“你想做什么?”
李毅认真的看着杨鹤,神情坚决道:“属下想通过农会,以荒芜官田、民田安置饥民,编户为民,与民休息,让饥民能有一口饭吃。”
杨鹤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毅,惊讶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饥民?李毅,你难道不明白你自己要大祸临头吗?”
李毅自然明白。
不过他入官场只是为了积蓄力量,救助百姓,从来都没想封王拜相。
官场诡谲,政治从来都是尔虞我诈人吃人的游戏,**裸的展现人性的丑恶和凶狠。
大厦将倾,乱局将至,他不会将精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李毅躬身长长一拜,言语恳切道:“这是属下最后的请求,还请制台大人为了数十万饥民能得到妥善安置,为了延绥局势能够稳定,帮一帮属下。“
杨鹤怔怔的看着李毅。
他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关头,李毅想要的不是保住自己的官位,而是想安置数十万饥民。
一个乡野武夫都能做到这个地步,自己饱读圣贤书,立志治国平天下,难道真的要为了所谓的大局,一直退让吗?
一时间杨鹤心神震荡,只觉得一柄重锤重重的击打在心口,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可是短暂的激动很快被理智压下去,数十年的阅历让他依然选择墨守成规。
“老夫会为你争取时间。”
杨鹤眼神复杂的看了李毅一眼,转身离开。
房门被全副武装的兵丁关上。
杨鹤离开院落,正好碰到等候在外面的洪承畴。
天气渐冷,洪承畴紧紧外袍,正好看到杨鹤走出来。
他含着笑走上前,拱手道:“制台大人。”
杨鹤心情沉重,只是轻轻点点头。
洪承畴见了,不解道:“可是李毅求情,让制台大人一时间不忍?”
杨鹤叹口气道:“若真是如此,老夫倒是不至于如此。”
说到这里,杨鹤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听到李毅不仅没为自己求情,反而要全力安置饥民,洪承畴也是久久无言。
但是他心思深沉,极为擅长算计,根本不相信李毅意图只是为了饥民。
想到饥民对李毅的崇敬和信任,洪承畴突然道:“制台大人,下官觉得此事不能答应。”
杨鹤沉声道:“延绥吏治**,官吏横行不法,若是由农会出面安置饥民,既能够稳定局势,又不至于逼饥民从贼;又能恢复民力,征收税赋,这么利国利民的事情,老夫觉得是极好的。”
洪承畴将数万饥民护送李毅,延安府官兵皆心惊胆战的场面说了出来。
然后他神情肃然道:“李毅在饥民中声望过大,此次他论罪就算能保住一命,也没了官位。若是在安置过程中,李毅振臂一挥,延绥数十万百姓跟从,以他的勇武才智,到时候西北大乱,怕是会成为你我心腹之患。”
杨鹤皱眉道:“洪参政是否是太过杞人忧天。李毅一直以来赈济饥民,心怀仁义,如何会公然造反,对抗朝廷?”
“再说了,如今各镇精锐齐聚延绥,李毅若是敢行谋逆之事,旦夕也可剿灭。难道洪参政以为李毅靠着一帮乌合之众,能敌得过我精锐之师?”
洪承畴沉默不语。
他虽然心中忌惮李毅,可也不会认为靠着一帮饥民,李毅能够对抗得了官府。
顶多就是像高迎祥、王嘉胤等贼寇,被官府追杀,永无宁日。
“李毅勇武过人,又有才智,绝非池中之物。还请制台大人多加提防。”
杨鹤点头道:“老夫明白。”
两人寒暄几句,杨鹤就离开。
他并没有将洪承畴的担忧放在心上。
实际上,杨鹤已经发动了自己在朝中的人脉,为李毅争取了一条活路。
这次李毅虽然会被罢官,可接下来局势混乱,定然需要用兵。
李毅乃是皇上赞誉的冠军侯,只要过上两年,杨鹤就准备上奏朝廷重新起用李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