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左挂本是边军小校,见过诸多官员贪婪自大,从未见过李兄弟这等人,哥哥我敬你一杯。”
李毅饮了酒道:“我之前提醒,还请大帅多多留意。官场诡谲,不可不小心。”
王左挂并没放在心上,笑着道:“李兄弟不用担心。制台大人答应,我军可在绥德州安置,一个月后才会整编。所有头目皆领官阶职位,不会有人敢招惹我们。”
李毅点点头,心里却认为王左挂想的太简单。
他们这帮贼寇接受招安,不仅会被官员排斥,因为所获金银,还会成为许多人眼里的肥羊。
自己赈灾官署有一万多石粮食,都被官员百般勒索,更不要说他们了。
两人饮酒,李毅也知道了许多起义军的情况。
随着固原、甘肃、宁夏官兵入援,不仅是王左挂所部损失惨重,高迎祥、王嘉胤、老回回等大贼寇皆被围剿奔逃,自身损失惨重,几无活路。
汉中的起义军更是被彻底剿灭,除了一些贼寇落草为匪,主要头目皆被斩首示众。
可以说,随着固原总兵、甘肃总兵、宁夏总兵、延绥总兵、临洮总兵,以及定边营副将六路兵马围剿贼寇,起义军已经到了至暗时刻。
王左挂就是看到起义军前途渺茫,再加上被洪承畴追杀的无喘息之机,这才愿意招安。
不得不说,大明虽然日薄西山,但因九边的存在,在西北依然有着强大的作战军队。
起义军根本无法占据府县休养生息,也没有足够的军械时间训练军队,和他们抗衡。
两人聊了许久。
等到天色快黑,李毅扶起酩酊大醉的王左挂,叮嘱道。
“大帅若是看不惯官场黑暗,一个月后可能会有变故,到时候义军就能摆脱困境,一飞冲天。”
说完这句话,李毅飞身上马,在骑兵的伴随下回了军营。
王左挂被随从搀扶,刚刚还醉意满满的脸上此刻无比清醒。
他望着李毅离开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王左挂所部从山丘中钻出来,接受招安。
如此大事,不仅王左挂所部头目皆要到场,就连延绥官员以及杨鹤也全都在准备。
两日之后,在清涧河畔,一处水草丰美的山坡下,标营官兵皆披甲执锐,气势逼人的摆开了阵型。
官兵旌旗如云,金鼓齐鸣,声势浩大如同惊涛骇浪,让王左挂以及一众头目脸色发白。
特别是通往大帐的道路两侧,皆是身披精良铁甲,带着臂铠,手握长刀的百战悍卒。
他们身材挺拔,一双眼睛漠然如同在看土鸡瓦狗,只如同一接到命令,就会一拥而上将他们砍成肉泥。
吓得小红狼、一丈青等头目浑身战栗,腰不知不觉的弯了下去。
李毅站在中军大帐外,手按腰刀看着王左挂缓缓而来。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轻轻点点头。
不一会,大帐打开,杨鹤带着参政洪承畴,延绥总兵吴自勉等一众文武从大帐中走了出来。
杨鹤手捧圣旨,看着王左挂等人大喝道。
“跪。”
王左挂等十余个贼寇头目皆下跪领旨。
桌案上香烛燃烧,杨鹤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北贼寇作乱,对抗官府,欺凌弱民,有负天恩,罪不容恕。可念及贼寇亦是朕赤子,天灾涂炭,祸乱不平,百姓无衣无食,作乱求生,如今感恩圣意,自甘请罪,朕岂能严谴不赦,吝于褒赐哉。…
……
今赦免相应贼犯,录为国用,一应赏罚,皆照旨意,望不负国恩,其端乃心、持乃操,不枉朕恩情宽仁,钦哉。”
杨鹤的声音在大帐外飘荡,一字一句皆是洪亮顿挫。
听到旨意中皇帝怜悯他们,将他们当成赤子,赦免他们无罪。
许多贼寇头目感动的热泪盈眶,哭的泣不成声。
在王左挂的带领下,他们皆是心甘情愿的跪地谢恩,心中对大明皇帝深深感激,恨不得以死相报。
接下来就是个人的封赏。
王左挂因为是第一个接受招安的大贼寇,朝廷封赏他为都指挥同知,任守备官职,位列从二品武官。
赏赐则是银二百两,绸缎数十匹,可谓是一贯的抠抠搜搜。
其余头目有领操守官职,大部分只能任把总,可也算是朝廷登记造册的武官。
好在各头目也不在乎朝廷赏赐,他们作乱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积攒了些财富,足够安安稳稳过后半生了。
接下来就是奉上官服,然后设宴庆祝。
李毅也在入席之列。
望着主桌上,王左挂唯唯诺诺向一众文官敬酒,听他们训话。
李毅明白,这次的招抚算是告一段落,但远远没有结束。
席间有头目端着酒向延绥当地官员敬酒,不过许多文官根本看不起他们,只是敷衍对待。
有些脾气火爆的还教训他们要老老实实,不然犯了错,就上奏朝廷,将他们刚穿上的官服扒了。
这些贼寇头目此刻当了官,就像是披上了狗皮。
一个个被呵斥也不敢发怒,反而舔着脸陪着笑说话,根本不敢造次。
只有李毅来者不拒,与他们推杯换盏,小聊几句,气氛不错。
这些贼寇头目也知道李毅是自己人,纷纷过来敬酒。
言辞之中,都是希望李毅今后多多关照。
一直到了晚上,这场庆祝宴才算结束。
好些喝醉的贼寇头目开始放浪形骸,大叫着要去找女人。
官员们纷纷满脸鄙夷地望着他们,甩袖离开。
李毅也返回军营。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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