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远去的吉普车上,车子开动的瞬间,烂醉如泥的谢建国坐直了身体,长出了一口气。
坐在后座的秦柏林急忙点上一支烟,递给谢建国。
谢建国摇下窗子,对着灌入车内的冷风,喷了一团烟雾,才扭头笑问秦柏林:
“小秦,我这装醉的水平有没有提升?”
“还是太生硬了。再说两句再滑下去,就比较真实了。”
秦柏林认真地回答。
随后,一脸担忧地问谢建国:“厂长,咱这一直拖着那些兄弟单位,别到时候魏局那边顶不住其他单位的压力。”
“咱不拖着,魏局更顶不住!打咱产品主意的,加起来五六家了吧?手心手背都是肉,给谁不给谁?”
谢建国又吸了一口烟。
看着车窗外的黑暗,叹了口气,“我特么后悔当这厂长了,退休在家,多舒服!”
“啊?”
秦柏林愣住了。
谢建国不想当厂长?
闹呢!
他这厂长当得比当初许志辉轻松多了,地位还更高。
退休被返聘回来当厂长,工业局还给配了一辆212吉普,连一手提拔谢建国的魏副局长,都是和颜悦色地对谢厂长说话。
他居然说后悔当厂长!
“不过,谢威走的时候给我说,我不当,厂子落在许志辉那种人手里,很快就会回到工资都发不出的状况……”
谢建国无奈地说道。
退休在家时,他一直抱怨要不是为了儿子,说不定当上厂里的干部了。
儿子直接给他弄成厂长,老头却开始怀恋起当初的清闲。
秦柏林不知如何接,只能沉默。
谢建国也清楚,不管压力多大,都必须帮儿子把红光厂紧紧抓在手里。
谢威走的时候很严肃地告诉他:这是他的退路!
第二天。
一大早,侯永军跟罗诚业就到了红光机械厂。
红光厂接待人员很热情。
蒙顶山茶也很好喝。
可越喝茶,两人心情却越沉重:谢建国根本没来!
眼看快到中午了,无奈之下的两人只能再一次找到秦柏林。
秦柏林依然热情地接待两人。
“啊?谢厂长?怕是昨晚喝太多,酒还没醒呢!”
面对谢建国什么时候来的问题,秦柏林满脸无奈。
还不是你们灌的酒嘛!
“谢厂长的家?不知道啊,之前住家属院,后来搬走了。”
“谁知道他啥时候来!谢厂长是魏局亲自任命的,厂子靠着谢厂长儿子谢威发展起来的,谢威,你们知道吧?哈工大的教授亲自来厂里接去学校的……谢厂长不来上班,没谁敢说啥啊!而且他是退休返聘的,顶着他儿子的岗呢!”
“……”
秦柏林的态度,给两人整得火冒三丈,却无处发泄。
“太过分了!喝酒装醉,躲着咱!厂长,要不咱们去打听一下他的家,去他家里?”
侯永军算是明白目前处境了。
亏得他还以为谢建国老实!
“他就没准备跟咱们谈。咱直接找胡局去。厂子干部职工好几千人等米下锅,上级不能不管。”
罗诚业摇头,恨声说道。
同属工业局下属,红峰机械厂规模更大。
上半年完成计划订单后,生产就停顿了,截止目前,已经四个月发不出工资。
两人拒绝了热情招挽留中午在厂里吃饭的秦柏林,直接就往工业局而去。
“领导,你可得救救我们厂啊!计划订单削减太多了。厂里半年没发工资,五六千干部职工家属都等着米下锅呐~”
下午,刚上班。
刚进主管领导胡春林的办公室,罗诚业就诉苦。
“红峰厂干部职工不是只有1200多人?”
胡春林没好气地看着罗诚业。
计划订单大幅度削减后,工业局下属很多单位因为订单不足,开始停产,停产,就意味着没了上级拨款,没钱的厂干部都跑来找他哭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