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佐格总督不动声色地查看对方提出的条件,同时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他需要反复挑起对方的愤怒,以至于最终让罗德西亚代表团失去理智。
“贵方的条件,我们已经了解了。”总督将文件夹合上,“倘若我们就此停战,对南非人民也是一件好事。不过,我们南非方面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麻烦,还希望贵方体谅。”
“是什么呢?”扬·汉一听到赫尔佐格总督愿意松口,忙不迭地表示愿意了解总督的新条件。
赫尔佐格总督和蔼地说道:“我们是**律的,仅从法律规定的权限而言,南非做不了主——所以,麻烦你们去巴黎的元老院做个述职报告,等待元老院批复吧。”
“这——”扬·汉大惊,“您应该知道,元老院不可能批准——”
“问题是,我们南非无权做决定……我希望您明白,贵方只能提出在南非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条件,其他问题留给元老院解决吧。”赫尔佐格总督冷漠地看着手舞足蹈的扬·汉,“还是说,贵方的法律专家连这种常识都不具备?”
这原本是赫尔佐格总督过去惯用的推卸责任的手段,如今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派上了用场。罗德西亚代表团果然方寸大乱,他们早就明白EU元老院和执政官们都不可能愿意和他们实现和解,而要是唯一可能接受条件的南非缺乏兑现承诺的权力,那他们就只剩下和南非甚至整个EU血战到底这一条路了。扬·汉紧急联系了罗德西亚自由邦的官员们,对方给出的答复是尽可能地在赫尔佐格总督拥有的权限范围内提出条件,而其他问题则可以搁置——或假装答应。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让扬·汉大失所望,他一时间弄不清罗德西亚叛军的真实意图。于是,他只好带着自作主张修改的条件,在谈判开始后的第三天继续去找总督协商。
“为了换取自由,我们可以派另一个代表团去巴黎。”扬·汉和他的同僚们不再穿着礼服,而是换上了和对面的南非代表团着装相同的西服,“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希望南非方面允许罗德西亚保持其纯洁性……也就是说,罗德西亚不接受除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之外的移民进入。”
扬·汉本以为赫尔佐格总督会拒绝。因此,当他听到总督认可这一条件时,吃惊地张大了嘴。
为了让南非的公众完全地支持这场战争,赫尔佐格总督必须让罗德西亚叛军在公民们的眼中出现无法弥补的缺陷。以前,纵使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公开地表达对土著的歧视,在他们大规模地开展暴力活动之前,许多公民依旧将他们视为可以拉拢的对象。在这些善人的眼中,公民们应该团结一致从总督手里夺取权利,而不是互相争斗。这就足以解释为何直到现在都有人认为赫尔佐格总督对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压制引起了这场本来能够避免的战争。
“可以,完全可以。”总督在第二版和谈条件的后方加上了几句话,“但是,既然罗德西亚自由邦愿意成为南非自治联盟的保护领,那么有个遗留问题必须得到解决。不被贵方承认为合法公民的土著裔,正在北方受到屠杀。我们南非已经赋予了土著裔公民以完全的公民权,贵方相当于单方面地不承认其公民权并给我方带来了巨额的经济损失。当你们在屠杀和驱逐土著时,善后工作让我们的财政部门不堪重负。因此,我方希望罗德西亚方面拨付一笔款项用于迁移依旧滞留在罗德西亚的土著,并另外出资作为受害者的抚恤金。”
显然,罗德西亚自由邦在条款中对南非应尽的义务和承担的责任都是【无】。赫尔佐格总督自然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从罗德西亚叛军手中敲诈一笔钱,他要让叛军拒绝拨款的代价大到无法承受。看,总督阁下已经愿意停战了,只不过想要让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出钱换得自由而已,难道这些家伙会将金钱看得比自由更重吗?
很不幸的是,没有人愿意付钱。
在扬·汉委婉地向总督说明了这一困境后,赫尔佐格总督立刻叫来了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把这件事公布。”他毫不迟疑地下达了命令。
白发苍苍的管家有些犹豫,他担心这么做会坏了总督的一世英名——虽说赫尔佐格总督的名声本来就不好。
“老爷,您可要想清楚了。”
“你去做吧,我有我的想法。”
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南非和罗德西亚都被怒火吞没了。得知南非方面居然打算让他们为那些【死不足惜的两足牲口】赔钱,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火冒三丈,都吵着要和南非决一死战;而原本反对战争的南非公民们在听说那些富可敌国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居然吝啬得一毛不拔、不愿为无辜死者拨付抚恤金之后,同样掀起了声讨罗德西亚叛军的浪潮。自然,南非一方的声音更大一些,赫尔佐格发动的持续数月的舆论战终于成功地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形象描绘成了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和谈已经不可能顺利进行下去,纵使扬·汉或是赫尔佐格总督忽然全心全意地维护和平,汹涌的民意也将推动着他们走向决裂。
得意忘形的赫尔佐格总督特地邀请麦克尼尔来做客,他希望听听麦克尼尔对战争局势的看法。让他有些感到意外的是,麦克尼尔带着一张照片和一份报纸走进了大门,径直坐在总督对面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