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尼尔希望这种生活还能持续一段时间,他正要借此机会更仔细地观察共和军、了解理念上的【敌人】的每一个细节。GDI往NOD兄弟会内部派遣过间谍,也策反过NOD的部分领袖,可惜那些人当中没有哪一个能说得清NOD兄弟会靠什么来煽动成千上万的黄区居民舍生忘死地反抗GDI的——或许能说得清的人也不会被策反了。
4月1日早上,麦克尼尔像往常那样轻装简从地出门,打算继续他的观察活动。在路上刚走了几分钟,他便看到斯塔弗罗斯迎面向他赶来,而且这希腊人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对劲。猜到有突发情况出现的麦克尼尔连忙拦住了对方,向自己的战友打听具体事宜。
“看起来我原先的估计有些盲目乐观了,麦克尼尔。”斯塔弗罗斯叮嘱麦克尼尔小心一些,“你们也要当心……不,我们所处的整支部队都要当心。”
斯塔弗罗斯的话让麦克尼尔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担心过分紧张会带来适得其反的后果的麦克尼尔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朝着矿井所在的方向前进。他找出了许多办法拉近自己和矿工们的关系,哪怕是象征性地陪同一些矿工进入矿井,也能让这些人对他们的信任有所加深。无论如何,整合运动的干部们是不会这么做的。
类似的办法多得很,其中的要点无非是利用心理上的软肋罢了。这种安慰比不上切实的利益,至少在麦克尼尔看来是远远比不上的,它只能在无法分配其他奖励的情况下成为另一种安慰剂而已:让那些从事高强度危险劳动工作的人们对他们产生信任。
“我知道这只是象征性的,可是如果咱们连象征性的友好都不愿意去表达,那就更不要觉得他们有理由和颜悦色地对待我们了。”他如此向自己的同伴们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希腊人大概是不过愚人节的,因此麦克尼尔更愿意相信斯塔弗罗斯的紧张来自切实的新威胁。他把一整个白天花在了矿井里,到傍晚时分还没有遇上前来通知他回去开会的传令兵,这时他那因斯塔弗罗斯的警告而变得骤然紧张起来的心情已经平和了不少。
“麦克尼尔,你今天看上去不是很高兴啊。”早有矿工看出了麦克尼尔的不安,等到麦克尼尔作势要离开时,有人主动上前来问候他,“跟我们挤在一起,是不是让你有些不自在?”
“没有这种事。”麦克尼尔矢口否认,他说的当然是实话,“我是在考虑,要怎么继续改善你们的工作环境……这种鬼地方不是阴暗潮湿就是热得几乎要把人蒸发掉,我敢打赌说大部分夸奖和赞美你们的奉献的人连下来视察的勇气都不会有。”
“嗨,他们还知道说几句好话呢。”那矿工使劲地按紧自己的头盔,“靠着我们而发财却反过来骂我们低贱的人,以前也不少。”
“但愿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麦克尼尔向着矿工们挥了挥手,转身走向电梯,“过几天我再安排机械师对电梯做一下检查,最好是稍微修理一下。”
他乘着电梯返回地表,没有在附近看到疑似前来通知他什么消息的信使;步行返回驻地的过程中,麦克尼尔也没有看到匆忙地跑来跑去的士兵,驻地附近的警卫也如同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上级分派给他们的任务。士兵们仍然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分享着他们在和本地居民相处的过程中发现的一些新笑话。
也许确实没什么事情发生,只是他本人和斯塔弗罗斯紧张过度罢了。但是,麦克尼尔不会允许自己继续存有侥幸心理,他见识过太多因GDI的理事们忽视风险而发生的惨痛事故了。独自一人返回住处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翻出了那张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的地图,将它摊开放在桌子上。
“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他自言自语着。
外面终于传来了他等待已久的敲门声。麦克尼尔不紧不慢地打开房门,从表情有些疑惑的士兵口中听到了自己预料之中的消息。
“好,我马上过去。”他披上外衣,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内的布置,“你先去忙吧。”
他不紧不慢地步行前往指挥部,仿佛慢走几步就能让坏消息晚些到来一样。是的,他也不会喜欢不吉利的话,因为就算是自诩心直口快的麦克尼尔也不会在别人的孩子出生时直接祝福说这孩子迟早是要死的。可他还是为即将到来的变化而惴惴不安,那是一种他无从抗拒的力量、一种在长期的激烈对抗过程中很有可能发生的转变,而且和发号施令的当事人是否是个善人无关。
卡尔多苏上校就在充当指挥部的农舍里等待着他,屋子里除他们两人之外只有比麦克尼尔早到了一步的奥利维拉中校。
“重要的事情,也许该召集指挥部的全体成员来讨论。”麦克尼尔关上屋门,小声说了一句。
“其实今天这个讨论会本来没有邀请你的。”奥利维拉中校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过长官说你可能会提出些有用的意见……先坐下吧。”
一直很有精神的卡尔多苏上校仍然红光满面,他不声不响地从桌子下方翻出了几页文件,其中的前半部分似乎是几份电报的译文,后面的内容则因快速抄录而显得模糊不清,以至于麦克尼尔险些把上面的文字误认为阿拉伯语。
“你先看一遍。”卡尔多苏上校从其中抽出几张纸,把它们递给了麦克尼尔,“最好保持冷静,不要声张。”
麦克尼尔顿觉情况不妙,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始读这份文件。里面记录下的内容是根据不同通知拼凑而成的,其中既有共和军的直接命令,也有从广播电台节目或其他友军的通讯中间接了解到的消息。只看了几行字,麦克尼尔便理解了早上斯塔弗罗斯所说的那番话的意义,这时他反而有些犹豫了。他们在巴西反抗整合运动的斗争还必须通过共和军来完成,因而共和军内部发生的任何变化都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