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们总是小心翼翼,他们并不知道每个从自己眼前路过的陌生人是平民还是贵族。布里塔尼亚的贵族曾经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平民只不过是贵族的财产,这种状况伴随着帝国宰相林肯在南北战争期间废除奴隶制而一并得到解决,但现状并未得到更多改善。有些老一辈的人经常抱怨说,过去贵族还会看在平民是财产的面子上爱护平民,而现在平民在理论上自由了,贵族便可以随意欺压平民而不必担心承受任何损失。
“但是,至少这是一个重大进展。”
“是啊。”布拉多的脸色有些阴沉,“只废除奴隶制是不够的,如果不从其他方面切实保障平民的权益,那么平民依旧是事实上的农奴。在你们EU,类似的情况也在上演,土著的境遇糟糕得很。”
“所以,为什么以前的皇帝不把这些贵族一口气消灭掉?”
“皇帝在理论上拥有近乎无限的权力,但只要皇帝本人无能,这种权力就会落到控制时局的大贵族手上。”布拉多·冯·布雷斯高指着远处的一座雕像,“看到了吗?那是索雷西家族的洛伦佐公爵,像他那样成为权臣的贵族数不胜数,皇帝也只不过是他们的棋子。”
确切地说,在布里塔尼亚帝国,只有站在顶点的人才是胜利者,其余所有人甚至连皇帝本身都是受害者。不然,查尔斯皇帝也不会在小小年纪就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然而,即便是真正的掌权者也不得安宁,他们必须面对无穷无尽的贵族,这个敲骨吸髓的群体已然成为了妨碍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最大危害之一。从查尔斯皇帝的发言中,麦克尼尔猜测到了皇帝的下一步动作。新皇帝必然会向那些依靠血统而白白占据资源的世袭贵族开刀,但如果他只是扶植起了一大批新贵族,那么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只会在若干年以后引来下一次内乱。
车子在一栋烂尾楼附近停下。布拉多公爵走出车子,把还在思考人生的麦克尼尔拉了出来。
“那您的皇帝会怎么做?”
“陛下的想法是,布里塔尼亚的贵族应当具备和地位相称的能力,没有能力就应该被淘汰。”布拉多望着眼前的烂尾楼,不知在想什么,“不仅如此,他还认为皇室也必须经受这种考验,即便是皇室成员,因为无能而死就和平民一样,根本不值得惋惜。”说到这里,公爵突然露出了笑容,“不过,我看这是一件好事……贵族和平民终于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这才算是公平。”
“见鬼去吧。”麦克尼尔骂了一声。布拉多诧异地看着来自EU的青年,身后的侍从和司机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我不想让您生气,但我还是要说——这是个骗局。”麦克尼尔冷笑着,“您看,假如现在有人要举办一场比赛,要所有人只凭借自己的本事公平竞争,但有些人生来便可以吃得身强力壮,有人则营养不良、面黄肌瘦。那强壮的打败了那弱小的,也许并不因为前者拥有更强的能力,只是他恰好生在一个幸运的家庭中而后者不幸罢了。阁下,与其说这是公平竞争,不如说是以合法手段把贵族权力固定而已。”
众人大骇,都说麦克尼尔妖言惑众,对他骂不绝口。布拉多制止了这些谩骂,和善地对麦克尼尔说道:
“我知道您作为EU公民一定对我们有很多意见……没关系,所有人都是在失败中逐渐吸取教训的,也许皇帝陛下以后还会有其他更好的设想。”
一行人走向烂尾楼下方的大院,开始搜寻流亡者的踪迹。据布拉多·冯·布雷斯高说,这些烂尾楼建于皇历1990年左右,结果开发商后来破产了,这些建筑物也就被搁置,成了潘德拉贡的贫民窟之一。许多贵族认为这种地段的存在是亵渎皇帝陛下和帝国的威严,强烈要求将这些烂尾楼全部铲除,但先帝斯蒂芬二世和现任皇帝查理三世一致认为这种贫民窟的存在能作为对照样本激励那些平民和不上进的贵族努力为帝国卖命,于是决定将其保留下来。果然,几年后便有破产贵族流落到此处,那时他们应当庆幸皇帝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所。由于这里人员成分复杂,后来流亡者们也决定将此地作为中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