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一段难熬的等待,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周围的随从们忽然有了动作,他们将被绑在半空中的麦克尼尔放下来,用一个头套套在了麦克尼尔的脑袋上。随后,这些忠心耿耿的仆从们押送着麦克尼尔离开了这个房间,前往未知的终点。麦克尼尔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凭借着记忆力判断着自己的走向。这里应该是另一个地下设施,电梯是向上运行的,出口不知道在什么位置。
周围不时地有人说出几句日语,麦克尼尔隐约听到了一些熟悉的词语。毫无疑问,日语中的外来词汇都是音译的,这也是麦克尼尔唯一能够听懂的一部分内容。漫长的跋涉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耳边传来风声,他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那和地下设施中陈腐而凝滞的气息完全不同。有人从后面强硬地拉住了他,并摘掉了麦克尼尔头上的头套。首先出现在他眼中的是几名身穿绿色军服的军官,这些人应该是自卫队的代表……难不成,抓获他的魔法师家族打算把他交给军队来处理?
“アメリカの怒りに火をつけてはいけません。”为首的军官对着押送麦克尼尔的仆从们说道,他身旁的其他军官们则接过了这个刚才还被关在地下受到审问的可疑人物。麦克尼尔本想向着他们表示感谢,他碰到的却是新押送队伍的冷遇。除了那个还在和不知属于哪个魔法师家族的随从们扯官腔的自卫队军官外,其余的军官和士兵都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麦克尼尔。
“谢谢。”麦克尼尔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直白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你们成功地让一个合众国的公民重获自由。”
“别误会,我们不是为了你而来的。”那名日军军官走在麦克尼尔后方,“在谈判之前让对手欠自己一个人情,当然是不错的主意,而你的出现给我提供了最好的机会。”
麦克尼尔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甚至进一步地猜到了对方的身份。NFFA没有和自卫队单独谈判的必要,假如日本的政客或是商人已经选择合作,自卫队根本不会构成威胁……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位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军官并非代表自卫队,而是代表着日本的魔法师家族中某个愿意和NFFA进行接触的派系。
联想到任务开始之前亚当·希尔特对未来路线的描述,麦克尼尔已经产生了自己的答案。
“您是九岛烈先生?”
几名自卫队军官把麦克尼尔塞进了一辆货车,他们都坐在货箱中监视着这个给他们带来了麻烦的外国人。司机可能去休息了,两名士兵跑去寻找不知道去哪消遣的司机,率领着这些人的自卫队军官径直来到车体后方,爬进货厢,坐在麦克尼尔对面,以耐人寻味的眼神审视着麦克尼尔,那眼光令麦克尼尔浑身不自在。
“你应该感到自豪……”他慢慢地从上到下又扫视了一遍,“也许你是迄今为止头一个能从四叶家的研究所活着跑出来的【入侵者】。”
“我可不是什么入侵者……我只是个接受委托去调查奇怪案件的记者,向往的是公开且自由的媒体环境。”麦克尼尔不为所动,“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啊,九岛烈正是鄙人。”
就亚当·希尔特的观点而言,九岛烈是一个能够和本杰明·佩里相比的阴谋大师。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在搜集到更多的证据后才能和九岛烈接触。麦克尼尔没有料到双方之间的首次见面发生在这种场合下,他成了另一个魔法师家族的俘虏,恐怕是亚当·希尔特愿意在谈判中让步才促使九岛烈决定将他从四叶家族的地下设施中救出来。NFFA的的计划是为了整个合众国的公民,麦克尼尔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士兵,亚当·希尔特却愿意为了他而损害整体的利益,这让麦克尼尔在感动之余又产生了担忧。
“我的朋友给出了什么样的让步?”
“让步?不,你误会了。”九岛烈向着麦克尼尔一笑,“这不是让步,而是我们迟早要面对的问题……不过,具体内容,不是你该知道的。等到你回去以后,再和你的朋友认真讨论吧。”
载着麦克尼尔的货车把他扔在了东京郊外某地,随后这辆货车便扬长而去,溅了麦克尼尔满身的泥土和灰尘。穿着一身破衣服的麦克尼尔狼狈不堪地沿着公路步行返回,他很快遇到了一辆轿车,开车的人正是亚当·希尔特。
“顾问?”
“先上车。”亚当·希尔特平静地说道,“上尉去其他地方救人了,我先想办法把你送回去。”
亚当·希尔特是冒着暴露的风险来营救他的——这位NFFA圣会顾问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这么做,这只会破坏NFFA在日本的行动。想到这里,麦克尼尔对亚当·希尔特的评价又提高了许多,虽然这个在NFFA拥有莫大权力的青年总是说着一旦出现问题就会扔下他们等死之类的言论,等到麦克尼尔真的遇到危机时,堂堂圣会顾问还是决定考虑麦克尼尔的生命安全。
“如果您在日本还有什么危险的任务需要执行,请让我帮您完成吧。”
“麦克尼尔先生,我并没有向那些家伙做出决定性的让步,甚至……我假装忍痛卖给他们的情报也是过时的、只会让他们在内部进行猜忌的情报。”亚当·希尔特头也不回地继续开车,“换句话说,我在这场所谓的救援行动中真正支付的代价接近于零,而您为我们创造的价值则高于这个数字。不要滥用我的忍耐,如果您下一次造成的损失超过了您的价值,我想即便是伟大的真理之父也没有理由挽救您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