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
在南风的吹拂下,渭水两岸的麦田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麦子熟了,到了收割的时候,这预示着刘璋大军西征陇右的时机已至,若是此战陇右顺利的话,故秦之地又将合为一家了。
刘璋骑着高头大马,在亲卫精骑的簇拥下,于道路上缓缓前行,他一双眸子没有定住,而是不时望向道路两旁的耕田中,黔首们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收割着,不知疲倦切换着弯腰和直起的动作,脸上只带着丰收的喜悦。
过往几年,关中战事不断,黔首们不得安宁,化作流民四散各处,大片的良田逐渐荒芜,引水的沟渠也不得疏通,堵塞了起来,这种情况下,关中过去几年的收成很是难看。
而今关中初定,没有了战事的搅扰,黔首们能安心的稼种于田亩之上,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兵祸,加上去岁年末,关中不少引水的沟渠得到了疏通和修缮,以及去岁一场瑞雪纷飞,今岁的夏收确乎是一个丰收的年景才有的气象。
“今岁关中丰乐,实赖明公也,若非明公安集关中,讨定李郭,哪来今日关中太平的景象,百姓丰收的场面。”军议中郎将法正笑面盈盈的道了一句。
出身扶风郡的法正,于兴平元年遭李郭之祸,不得已流窜入蜀以避兵灾,本以为不知何年何月得归故乡,然逢有明主,一二岁后,他于建安元年归于关中,且关中兵灾为刘璋所荡平,关中的士庶得安。这等的际遇,让法正自谓得一明主,为天所幸,是以在见着当下丰收的景象,他脱口逢迎了刘璋一句。
“孝直,如何说得这等吹捧的话,你是不想做名臣,改做佞臣了?”刘璋还顾,他淡笑着朝法正道了一句。
法正笑着眯起了眼睛,他直言道:“明公,正所言何来吹捧之意,不过是说的一些实话,且这样话,不止我一人如此想,关中上上下下的士庶,无不是这般的念头,非明公,关中何得太平也。”
“此非吾一人之力,盖卿等文武之功,若是把安集关中、荡平李郭的功劳安在吾一人头上,这不免有些贪天之功,无耻之尤也。”刘璋朗声笑谈了一句。
“明公为龙头,我等附翼而已,安集关中的功勋第一人,乃明公也。”彭羕插了一句,他将泼天的功劳安在了刘璋的身上。
刘璋摇了摇头道:“总归是你我君臣一心,并力向前,才有了今日关中的太平,功劳无分大小,皆得分其中的功勋也。”
一行人缓缓前行,行不多时,来到了陈仓城的北门,今日刘璋领众出行,检视关中小麦的收成,在一番巡视后,他安下心来,凭借着关中田地的出产,他可以提前发兵陇右。
当然,关中初定,复耕的土地不多,出产也就不够丰阜,而后的战事,还需依赖蜀地的运粮,不过计算路程,到时候蜀地之粮当是能及时运到陇右,填补上大军所需粮草的缺口。
城门正值大开,刘璋一行人施施然的入了城,入城之后,出巡的众人先是用刚打起的井水洗漱了一二,擦拭去了脸上的灰尘和惫色,然后刘璋马不停歇的聚众商议了起来从天水郡传来的消息。
“天水递来消息,言是前面韩遂所遣袭扰天水郡的几家羌胡败亡后,韩遂便不再遣送羌胡袭扰天水,而是加大力度招诱起了尚在观望的羌胡,并传出谣言,说是明公欲夷灭羌种,杀尽凉州的羌胡。”书吏孟节宣读道,他的语气中带着点忧心,忧心于韩遂毒辣的计策。
“诸多羌胡部落因谣言生忧,担心韩遂一倒,明公就要把屠刀挥向他们,纷纷领兵赶赴陇西郡助阵……根据吴将军的探马回报,陇西郡已经汇聚起了五万余羌胡了。”
待书吏孟节宣读完毕,彭羕抚着下巴的胡须,他斟酌一二后道:“虽是汇聚到陇西郡狄道城的羌胡,当不会都是精悍的士卒,其中肯定还夹着羌胡部落的妇孺,但亦是不可小觑,毕竟蚁多咬死象,加之羌人善战不畏死,不可不防上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