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终是疏通大河,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今有你吴子远多月不曾登门,为明公立下汗马功劳,不错,当真是不错……却是不必以老夫为意,好好干活就是。”
“董公。”吴懿语气有些无奈,面对董扶这个老顽童般的大儒,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完全被董扶给拿捏了。
董扶露出戏耍得逞的模样,他摆了摆说道:“子远今日登门,想来是有什么事,且说与老夫听一听吧。”
见董扶终于走上了正轨,不再阴阳怪气起来,吴懿拱手道:“董公,确实有一件小事,还望董公为我解惑。”
“直说吧,伱一个战场厮杀的悍将,无需这样文绉绉的。”
吴懿近前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我听闻一件事情,说是董公昔日给故益州牧望气,望得益州有天子气,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董扶面色淡然,心里如同一块无有波澜的明镜,吴懿所讲的这件事是真的,他当初见天下将乱,想着回到老家益州,同时打算随行的路上傍着一个强人,以免回益州的路上出现什么差池。
刚好刘焉和他有同样的想法,不打算待在朝廷,而是想着外放为官,只是刘焉当时想着出任交趾刺史,毕竟交趾地远偏鄙,远离战乱,但这样就和他想回到的益州不是同一个地方。
于是他假模假样的算了一卦,神神叨叨的告诉刘焉:‘益州分野有天子气。’靠着他经学家及谶纬大师的名头,成功将刘焉心中的目的地从交州扭转成了益州,后来刘焉求得益州牧,他求得蜀郡属国都尉,一并来到了益州,仰仗着刘焉,到益州的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很。
事情是真的,可董扶不能就这样认下来,说出去别人会说他这位大儒不正经,心有异志,他咳嗽了一声:“子远,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荒唐话……如今天子在长安,关中倒是有天子气,这益州怎么会有什么天子气。”
“董公。”吴懿声音响了一些,他的面色有些焦急,想着快速确认益州天子气一事的真伪,但在董扶的面前他自然是不能放肆的,不然董扶就算将他乱棍打出,他都只能坦然的受着。
按捺下焦躁的心绪,吴懿尽量言语平和:“董公,如今四下无人,这件事出自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此外懿发誓,绝不外传此事。”
“老夫不记得了,你知道的,这人啊年纪一旦大了,就容易健忘,这里忘一点,那里忘一片,多少事情,老夫心里都没了谱了。”吴懿掏心掏肺,但董扶依旧不为所动,只一味的推脱。
吴懿发了狠,他说出了一件事:“前面承董公为家妹相面,有大贵之相一说,如今却是已然灵验了,一事不烦二主,还望董公为我解惑,令我知晓所谓大贵,贵至何等。”
‘灵验。’董扶多聪慧的一老头,被吴懿的话一点拨,他自然知道了吴懿的意思,他的面色微微有些讶异,但很快压了下去。
见吴懿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董扶斟酌了下词语:“老夫依稀记得,或许有这么一回事。”
虽是模棱两可的话,但吴懿闻言面色顿时大喜,他没有再追问益州天子气的问题,和董扶拉了几句家常后,他告退而去。
董扶起身将吴懿送到了阶下,吴懿的困惑解掉了,但他却出现了一些困惑。
他师从名儒杨厚学习图谶之说,不过是因为当今之世士人都好这一口,图谶之学称得上当世显学,是个大儒都得扯上两句,而且扯的神神鬼鬼,有几分道理,不被他人驳倒。另外就是图谶一学,可以用来挣点钱,比收弟子来钱快多了。
所以,本性近鬼神而远之的他,不得不学习图谶,而且成为了个中的一把好手,在朝廷里都留名了,故大将军何进都对他推崇有加。
但是今日,董扶对自身用来混口饭吃的图谶、相面的手段产生了怀疑,他怀疑自身是不是真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及对神鬼冥冥中真的有些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