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两人都没能再睡着。
还没等值班员来叫岗,谈老兵就起来了。
谈老兵轻轻捅了捅梦独,叫他起来一下。
片刻后,二人出了寝室,谈老兵还朝坐在连部门口的值班员扬了扬手,意思是自己起来了,不必来叫他起床了。
梦独提醒道:“记住口令,别误了事儿。”
谈老兵还真是忘了口令,忙去值班员那里看了看,而后又回到梦独身边,悄声道:“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而后,两人朝营门外走去。
在营门口旁,二人停住了脚步。
谈老兵问:“梦独,你是要把我的杯子交给连长吗?”
看得出来,谈老兵很多虑,也很担忧。梦独并不想把他们间的关系弄僵,便说:“我没想过要交给连长他们。不过,你以后要配合我的工作。”
“成。”谈老兵道,“算我怕了你了。”
梦独回身正欲朝寝室走,却听谈老兵又叫他:“梦独,”
“还有事儿?”
“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
“说吧,我在听呢。”
“我不知道你是真装还是假装。你,一个小小的上等兵,把自己装得像个中学里的三好学生似的,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早就看出来了,我敢肯定,你,当兵前根本不是什么好鸟。你敢不敢跟我说,你当兵前都干过些什么?是不是进过局子?”
“你是不是进过?”梦独立马机警地反问。
“我是没进去过的,但不能保证咱连队的兵个个在入伍前都没进过局子。我看,有的人,装纯。哼哼……”谈老兵冷笑了几声。
“关你屁事。站你的岗去!”梦独没有跟谈老兵继续废话,他的话已经说得有些难听了;适可而止吧,他想,转身回了寝室。
谈老兵的话让梦独倒抽一口冷气,心里颇为震惊。他明白,他之所以能戳穿谈老兵的低劣伎俩,是曾经被关进看守所的一个多月里学得的经验帮了他的忙,当时,他听到、也看到号子里的在押人员们为了多放一会儿风,为了多蹭一顿病号饭,为了多跑两趟医务室,是如何的弄虚作假骗取新管教们的信任。所以,谈老兵的雕虫小技自是经不起他的咂摸的。可是,他不由地想,谈老兵看上去不像个经过风浪的人,也不像个胸有城府的人,最多就是有点儿蔫坏,此人又是从哪里学得的这类下三烂的招数呢?
第二天,梦独说到做到,把杯子还给了谈老兵,还指了指杯子里的“水”,提醒道:“洗衣粉那玩艺儿虽然一下子喝不死人,但喝多了还是会喝出毛病来的。”
谈老兵终于把担着的心彻底放下来,心里却对梦独生出了芥蒂,且无法说出来。不过,他却从此暗暗盯上了梦独。
自从有了这么一出无法公之于众的戏份,最起码在表面上,谈老兵再不敢对梦独关于工作、训练上的安排不遵不听了。
束维占颇为理解梦独作为代理班长的难处,他对梦独说:“梦独,有时候不管是巡逻还是站岗,你感觉到安排不过来的时候,就安排我得了。”
梦独乐呵呵地笑了笑,说:“行,遇到困难,我忘了谁也肯定不会忘了你啊?”
束维占也笑了。
也真是巧,当天傍晚,谈老兵再度发起烧来,不仅发烧而且还严重腹泻,而这个夜晚的后半夜,他是有一班岗的。梦独把手摸向谈老兵的额头,有些不解又有些怀疑地看着谈老兵,因为这个时刻如果谈老兵故伎重施对他后半夜远远未到的值岗是不会起作用的。谈老兵见身边没有他人,对梦独说道:“这回是真的。”
梦独火速将谈老兵的病况向连队作了报告。
兰连长听说以后,认为事不宜迟,便派乔排长和一名士兵用连队买菜用的脚踏三轮车急将谈老兵送往内场卫生队,以免发生不测。
梦独找到束维占,笑了笑,说道:“我说过,遇到困难,我不会忘了你的。”
束维占面带微笑点了点头。他看过值岗表,梦独的岗在谈老兵之后,如果梦独代谈老兵站岗,不仅要连续站两班岗,另外,由于作为代理班长的梦独本周在二排要值班,早晨出操时要带着二排的士兵们出操,而作为值班班长,如果精神打蔫,会令整个排的士气受损。
束维占略有后悔,自己该主动向梦独提及代谈老兵值岗,反要梦独亲自作出安排。
梦独便找到连值班员,在值岗表上将谈老兵的名字改成了“束维占”,并向值班排长作了汇报。
束维占后半夜将要放哨的哨位,是个较小的停机坪,单人单岗。
站过岗的人都知道,单人单岗对哨兵的要求其实更高,哨兵时时刻刻需要保持高度戒备状态,连半个马虎眼儿也打不得。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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