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我要是提早察觉……”
“你便是提早察觉,又能如何?”谢清崖打断他的话。
“出去守着。”
他让令吉出去。
而后把属于梅雪征的茶,推到他面前,自己也握着茶盏喝了一口,接着开口:“她既有了这个心思,难不成是你说几句就能改变的?”
“只是——”
谢清崖神色有惑:“她怎么舍得把徐端宜嫁给我的?”
梅雪征过来的这一路,一直在想此事,此时便说:“我猜是曹达的意思,先前离宫的时候,我听小贵子说,前几日曹达去了趟寿康宫,接着寿康宫便送出来了一堆碎瓷片。”
谢清崖沉吟:“看来这两人如今也有龃龉了。”
“我的好弟弟,现在是想这事的时候吗?你怎么一点都不急?”梅雪征急得打断了他的话。
口干不已。
他说完,便径直抄起茶盏灌了几大口。
然后按着茶盏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把这亲事作罢!”
他看谢清崖神色淡定,倒像是一点都不担心,不由问:“还是你已经想到法子了?”
谢清崖垂眸喝茶:“没有。”
“没有,你还敢这么淡定?你可知,赐婚的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梅雪征急得不行。
“咱们折腾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你跟萧家的亲事作罢了,马上就能让萧家和萧氏的名声受损,没想到现在……”
“不如——”他沉吟。
谢清崖看他,知道梅雪征在想什么,打断了他的心思:“徐端宜不是萧宝珠。”
梅雪征当然知道。
他虽然进京才几年,但对这位嘉顺长公主,却早已如雷贯耳。
他知道这位嘉顺长公主是昭裕太后的心尖人,也知她名声在外,十分受人爱重……
可便是如此,他才更加担心。
能在昭裕太后身边伺候,还能被她放在心上的,那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若此人真的入南安王府,日后清崖就彻底暴露在她眼前!
不说日后他们在南安王府行事不便,就怕她洞若观火,察觉出些什么,禀报给了昭裕太后去。
那他们多年筹谋,就彻底完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就让萧宝珠那个蠢货嫁进来,总归是个好控制的!”梅雪征可惜扼腕,又后悔不迭。
只今日之前,谁能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谢清崖没说话。
“不如——”
梅雪征沉默许久,忽然旧话重提,意思却非先前那个意思。
筹谋不易。
权谋之争,犹如刀尖走路,一步都不可错。
他心中已起杀意。
“既然先前那个法子不行,那就 ——”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谢清崖厉声打断了:“梅雪征!”
这一声喊得梅雪征浑身一震,他失神抬头,就见谢清崖正紧皱着眉看着他。
谢清崖什么都没说,但梅雪征在他的注视下,却忽然心生汗颜,后背也冒起了冷汗。
他为自己那一刹那的想法胆战心惊,不禁垂下了头,声音也因自惭,而变得低弱起来:“抱歉,我……一时心急了。”
他亦懊悔。
何时他竟也变成了,他曾经最为讨厌的那种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人命都可以说要就要,完全不管她是否无辜……
谢清崖看着他,目光复杂:“原是我害你入局,你本不必来此。”
梅雪征听他这样说,倒是立刻有反应了,他定神说道:“你我之间,无需说这些。”
“我来此,也并非只为你。”
他岔开话题:“那位嘉顺长公主,你打算如何?”
谢清崖望着那一线天光:“事既有一,便不可再二,萧宝珠看上柳寻,不可查,但徐端宜若是再出什么变故……我的嫌疑就大了。”
“他们既然要让她入府,那就入吧。”
“只日后小心行事便是。”
梅雪征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叹:“只是这么一来,你的处境就更难了。”
谢清崖不置可否。
他的处境早在三年前,就已变得艰难无比。
“陛下那边,你让他别担心,只说我会小心行事,不会被人察觉。”
“至于徐端宜那边,你也不必插手。”
“他毕竟是徐将军的女儿,又曾是文昭太子的未婚妻。”
……若文昭太子还在,他本该叫她一声嫂嫂。
可若文昭太子还在,那如今诸事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昭裕太后不会变成如今模样,曹达也不可能只手遮天……他的父兄更不会死在战场!
想到父兄,谢清崖终是无法再维持此时冷静的面貌。
桌上那两只曾经握过长-枪,也拉过弓箭的手,此时青筋清晰可见,犹如一条条蜿蜒无比的小蛇。
梅雪征与他相交多年,自是知晓他如今这般情景是因为什么。
哀痛之情,言语又能安慰多少?
他只能以沉默相伴。
直到外头令吉传话,说是宫里的圣旨下来了,谢清崖仍没要起来的意思,只说:“就说我喝醉了。”
反正南安王成日醉酒的名声,早已传遍京都的大街小巷。
纵使宫中不满,总不能抬他出去。
令吉领命出去给人回话,梅雪征见谢清崖情绪稍好,方才问他:“我知嘉顺长公主是徐将军的女儿,也知你和文昭太子感情深厚,你既说了,我自然不会再做什么。”
“但我也要问你一句——”
“假若这位嘉顺长公主日后真察觉出什么,你待如何?”
谢清崖敛眉。
他看着自己的手,不过片刻,他便没有感情地说道:“那我自会处置了她。”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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