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中才存在的托日金乌?这……怎么可能!”
周长生顿时大惊失色。
于此方世界,周长生并未听过金乌托日之说。
但在那位现代老教授的记忆中,于那遥远现代,却有“金乌驮日”的上古传说。
传说东海有神树,叶如桑,树长二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故名——扶桑!
传说,扶桑树高万丈,树颠有天鸡栖息,筑巢于上。鸡生双足,每日一只天鸡腾空而起,是为“日出”,及至天鸡落下归巢,是为“日落”。
因天鸡有十只,循环腾空复而落下,故而天有十日,却从未十日当空过,而是十日轮值,循环往复,永无尽头。
但此乃现代传说,于这大秦之世,焉能出现?
可眼前这一幕,却果真是金乌托日而起,托日而落,这又如何解释?
“永夜之前,秦王‘祖’横扫**八荒,一统天下,结束春秋战国五百年乱世,称‘皇帝’。”
似知晓周长生心中所想,那黑服儒袍的老者,负手望向远方徐徐落日,忍不住感慨而道:
“秦王‘祖’年幼之时,为赵国质子,亲眼目睹赵人奉天尊神各种乱象。又眼见那赵王,每逢家国大事,竟不思重用贤臣,反而听信小人谗言,事事祭天以祈福,动辄人头滚滚,百姓荼毒。少年‘祖’自是对神灵心生厌恶。”
“不久后,秦赵交恶,赵王于神庙祭天问卦,卦象显示杀‘祖’可绝后患,赵王遂对‘祖’心生杀机。”
“有卫国大商人吕刻舟,觉‘祖’有大志,便以奇货可居为由,以一半家产收买赵王近臣,‘祖’这才得以逃出赵国。”
“而后几年,‘祖’一路被赵王追杀,辗转于列国之间,眼见诸王竟和赵王如出一辙,皆是尊天奉神,以至于大兴土木,民不聊生,‘祖’对神灵越发厌恶。”
说到这里,老人不禁再次感慨而道,“历经艰辛,‘祖’终归于大秦,眼见大秦虽贫瘠,却民风彪悍,人人皆尊秦王而不尊神灵,各地皆是生机勃勃,‘祖’不禁为之一振,越发坚定‘人间无神’之决心。”
顿了顿,老人眼中不禁满是嘲讽,“于那列国而言,秦国不过是蛮夷,番外之邦,天下读书人皆汇聚于齐,汇聚于稷下学宫,却无任何读书人愿意赴秦为官。”
“却无人知晓,也正是因为老秦人不尊神,不奉天,只务实,于那乱世贫困之中挣扎,这才得以团结在一起,为日后秦国一统天下而奠下基础。”
“‘祖’入咸阳,封为太子,待到先王薨,‘祖’以弱冠之躯登基为王,立刻拜吕刻舟为相国,称‘相父’。”
“秦祖王的近臣和亲信、家眷,皆认为吕刻舟居心不良,乃是狼子野心,劝说秦祖王杀吕刻舟以绝后患,秦祖王不从,反而越发信任吕刻舟。”
这!
听到此处,周长生虽默然不语,心中却不禁掀起惊涛骇浪。
夫子如今口中所言,不就是自己在梦中五百年内,前一百年的遭遇?
“难道于那梦境之中,我历经的乃是吕刻舟的人生经历?可嫣儿亦在其中,这又如何解释?”
周长生越觉事情扑朔迷离,梦境现世交错变幻,真假交织混杂,根本无从分辨。
老人并知晓周长生心中所想,亦或是知晓而未在意,老人顿了顿,复而再道:
“这吕刻舟虽是卫国商贾出身,却精通诸子百家,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堪称全才。”
“但此人却志不再修行,而在于匡扶天下,他被秦祖王所信仰而依赖,顿时放开手脚,不但于大秦境内大肆灭神毁庙,更是汇聚秦地所有邪神道士于咸阳,以邪术竹简为燃料,一把大火以烧之。”
“至此大秦再无神学存在之土壤,吕刻舟以军功调动百姓奋发杀敌之心,以商贾手段富国,以兵家练兵卒,以法家为国策,更是以儒家而怀柔,并以墨家之术修筑城池……诸子百家凡其种种,但凡于国于民有利,吕刻舟来者不拒,故而被后人称之为——杂家之祖。”
原来如此!
周长生点点头,忍不住问道,“夫子,不知这位吕相国,最终命运如何?”
言罢,周长生心中忐忑,既希望接下来夫子所言,和他梦境中一致,却亦不希望一致。
“吕刻舟是为大秦一代贤相,为秦祖王一统天下奠定基础,亦是他提议秦祖王称‘皇帝’,是名‘始皇帝’。”
“也是吕刻舟提议,让始皇帝于那泰山封禅,却不祭天,而是册封殷商纣王为——天地之间最后一位人王。”
言至此处,老人不禁叹道,“此事惹怒上天,天穹撕裂,仙人降临,以天火罚秦,陨石落于东郡,赤地千里,百姓死亡无数。”
“始皇帝勃然大怒,欲伐天,却被吕刻舟以‘时机未到,伐天必亡族’而拒。”
“吕刻舟自述自己一生仅有小小功德六十四,却有大错三千,于泰山之巅自刎而死,名为以谢天下,实则是为了平息仙人怒火,避免大秦倾覆。”
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斯?
周长生仍是默然不语,心中却忽悠莫名怒火冲霄而起,双目亦是一片赤红,拳头攥紧。
“此事的确憋屈,想那始皇帝雄才大略,乃是自开天辟地第一位皇帝,如此羞辱,他岂能忍?”
“始皇帝默然不语,冷眼看着仙人离去,从未说过尊天奉神之言,那不过是仙人以为立威成功的臆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