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叔侄躺在马车上,身上还胡乱地盖着毡子,他们悲愤地看着那群骑兵远去的方向,仿佛刚刚被一群食人魔拖入小树林一样。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找薛延陀给个说法!”崔挺之怒气冲冲地骂道。
他一把将那油渍麻花的毡子扯下来,常年不洗上面粘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结果一阵冷风吹过,让他又不得不给那毡子捡回来。
好不容易挨到薛延陀牙帐,崔挺之声泪俱下地控诉薛延陀牧民抢夺他们货物的事情。
怎料夷男放下手中的奶茶杯,鹰隼一般的目光盯着崔挺之,冷声说道:“崔先生,薛延陀乃草原最大的势力,怎么会看上你们那点东西!我劝你说话还是要注意点,休要污蔑我的子民。”
“我等在薛延陀境内被抢,还能是谁做的?”崔鉴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喂喂喂喂喂!”旁边的拔灼敲敲桌子骂道:“别特么给脸不要脸,还以为是在你们中原吗?跑草原上来撒野?”
说着,拔灼身后的几名将领缓缓拔出手中钢刀。
对此崔氏叔侄也只能认栽,再度灰溜溜地离开薛延陀的王帐。
恰好此时大度设还没走,乙失夷男沉吟一番后,决定让大度设带上一部分货物,均分给其他各部,让大家都油一油嘴,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捏不准大唐对此会是什么态度,但毕竟不是大唐官方商队被抢劫,是想要和大唐官方作对的商队被抢劫,那肯定是没有证据就算了。
这边再把其他部落一打点,大家伙一起油油嘴,事儿也能有一个理由。
拔灼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做。
但他不敢出言反对,毕竟夷男现如今声望还是如日中天,身后还有大唐撑腰。再加上脑中已经竞合了崔氏叔侄想要害他,使他愈发怀疑之前想要对父亲尽孝是否正确。
曳莽带着货物,一路行一路走,所到之处,收到不少好评。
到了回纥地界的时候,具说前事,吐迷度听了之后,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娘的,这帮山东士族,还说自己是读书人,我看这心肝儿,比他妈草原上最狡猾的豺狼还要黑!”
“谁说不是呢。”曳莽跟着骂了一句,感叹地说道:“这些可都是大唐的家贼啊,你说天可汗为什么不把他们杀掉呢?”
“天可汗的胸襟,岂是我等能够知晓的?”吐迷度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们得想个办法,一定要让大唐知道我们的狼子野心!”
曳莽:?
狼子野心是这么用的?
但他还是恭维道:“您这大唐话是越来越好了。”
“哪里哪里,我的大唐话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直言不讳。”吐迷度谦虚地说道。
末了,他又说道:“山东士族来到草原的事情,咱们得尽快通传给长安的恒山郡王,并且,咱们去幽州、太原、朔州互市的时候,也要和那边的人详细讲述,务必让越来越多的大唐人知道,所谓的山东士族到底是……是……”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的形容词。
“明白。”曳莽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等吐迷度憋成语,不定什么时候能憋出来呢。
这一次,回纥派人到长安送信,用的是快马。
吐迷度派出了他的儿子药罗葛·婆闰,别人他不放心,担心话学不明白。
婆闰进京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新罗的使节也来到长安。
他倒是不认识新罗使节,满脑子都是赶紧去找恒山郡王。
只是他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跟着他来的人也是这般,都是第一次来到长安。
实在是没辙了,便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一个老人问道:“老丈请了。”
大唐兼容并蓄,长安根本不缺少胡人,所以老人也不觉得有啥奇怪的,看这人风尘仆仆的,便递给他一碗水:“娃子先喝口水润润。”
“谢过老丈。”婆闰恭恭敬敬地抚胸一礼,又觉得这是在大唐,应该叉手才对。
所以他直起身,别别扭扭地叉手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