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本来以为自己就已经起的很早了,可没想到有一个人起的竟然比他还早。两人在厨房门口打了个照面,不约而同的都是一怔。
付惊鸿率先回神,笑道:“陛下怎么起的这样早?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也不多睡一会儿。”
明明两人认识才不过一天,但他语气亲切自然,犹如故人归。
“反正也睡不着了。”
“干脆就来给阿妩做些早点。”
沈燃一边说,一边掀帘子进了厨房的门:“你呢?还这么早,你怎么也不多睡上一会儿?”
“臣也是来做早点的。”
付惊鸿笑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到家里来做客,臣当然不能怠慢,定要争取让陛下和娘娘感到宾至如归,昨天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哪里还能再让陛下亲自下厨。”
“大家都这么熟了,私下里就没必要这么客气了,朕也不讲究这些。”
“不过……”
说到这,沈燃侧目看了付惊鸿一眼:“这些天你都打算住在这?”
付惊鸿很随意的在厨房里打量了一圈:“是啊。臣这个人最怕麻烦,反正没多久就要离京,就不必再搬来搬去的了。借谢大人宝地一用,省时省力还省钱。”
沈燃蓦地笑了一声。
他懒懒道:“说实在的,朕都禁不住有些好奇了,要是有一天,谢家和付家发现你们其实是这种关系,应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谢家不知道,付家大概就是觉得养出个白眼狼的表情吧。”
付惊鸿耸了耸肩,脸上有种漫不在乎的表情:“良宵苦短,浮生若梦,总惦记别人怎么想做什么,累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沈燃悠悠道:“其实以你的才学本事,左相之位当然也是坐得的,但你知道,为什么朕就是不封你吗?”
付惊鸿懒懒道:“理由昨日陛下不是已经说过了。为了臣在军中好办事儿。”
“这当然也是一个原因。”
沈燃道:“还有一个原因是,朕看你一眼,就知道你不服气。哪怕你万分恭顺的跪在那里,朕也知道你并没有敬畏之心。虽然我们走了不一样的路,但本质上,我们还是一样的人。都不甘心被所谓君权,父权束缚起来,做一个牢笼中的傻子,皇帝看似是整个王朝之中最尊贵的人,可为了江山永固,不留下个骂名千古,还是要拉拢朝臣,虚心接受臣子谏言,若不小心误信谗言,或者才能不足被人利用,说不定就成了被高高供奉起来的傀儡。”
“朕这样的人,若关系足够好,足够信任彼此,我也可以跟你讲义气,跟你生死与共,但是对于这江山来说,我并不是一个足够合格的帝王,甚至可以说,是根本不合格。”
“而你这样的人,对于百姓来说的确是个好官,但对于君王来说,就不是一个好臣子。同样都是反对朕做下的决策,温如松会以死直谏,但是如果朕坚持,他就没有任何办法,一顶忠君的帽子扣下来,足以压死他,他是朝廷所需要的臣子,可是你却不一样……”
沈燃看着付惊鸿的眼睛:“如果朕的决策让你感到不满意的话,朕相信你绝对有胆子阳奉阴违。”
付惊鸿比薛子期还具有迷惑性。
可惜同类最能分辨同类。
他们两个都逃不过沈燃的眼睛。
当初沈建宁还在的时候,他就一直游走在遵奉与抗旨的边缘上。
他自己做了不知道多少阳奉阴违的事情,他最能看得出这种人。
付惊鸿将折扇抵在唇边。
直至此刻,他的眼睛也里瞧不出情绪:“既然陛下心里已经如此笃定,那又何必继续留臣在身边。”
“朕说过了……”
“当然因为朕也是这种人啊。”
“刀没锋刃,的确很安全,可是也同样不能帮朕杀人。”